面前的小姑娘认真道：“回去煮年夜饭给你呀，你在这等我，很快就好~”
  江燃失笑，“很重要？”
  余漾重重点头：“重要！”
  这小孩难得这么严肃，江燃无声叹了口气，只好慢吞吞地松手。
  见江燃耷拉下脑袋，像极了被人抛弃的小动物，余漾眨巴眼，伸手帮他细心地系好领口的衬衫扣子，小下巴微扬，笑眯眯地指挥道：“请小江同志服从命令，坐车里等我~”
  江燃挑眉，笑着点点头，果然乖乖听话转身上车。
  说又说不过，还舍不得欺负，只能妥协。
  余漾以最快的速度跑回家，没等长辈多问，她直奔厨房。
  刚才跟姑姑她们包了很多饺子，还剩下很多，足够江燃吃了。
  就是不知道里面有没有包硬币。
  余漾看了眼客厅，又悄咪咪找了三枚硬币，重新包了几个饺子。
  等一切做好后，余漾小心翼翼将煮好的水饺盛在保温盒里，顺便带了筷子和叉子。
  客厅里，姑姑跟姑父正在跟苏千俞打视频电话，两个老人熬不住，早早地回房休息了。
  这一次，余漾猫着腰，神不知鬼不觉地从家里偷偷摸摸溜了出来。
  顺利出门，余漾拍拍胸脯，长长松了口气。
  她没敢快跑，将餐盒稳稳抱在怀里，小心翼翼地走好每一步。
  江燃并没有老老实实呆在车里，而是蹲在雪地里，捏出一团雪球笨手笨脚地捣鼓了一会。
  等他再次起身的时候，便看到小女朋友正一步步朝他走来，怀里抱着什么东西。
  “不是让你在车里等我的吗嘛？”余漾歪着脑袋看他，下意识去看这人手里拿的东西。
  还在下雪，这家伙居然一点也不怕冷。
  面前的男人垂眸，清隽精致的面庞被昏黄的光影切割得分明深刻，眼窝下方的鼻梁挺拔，显得五官愈发立体。
  江燃勾唇，黝黑的眼底笑意缱绻，而后将手里的东西递给面前的小姑娘。
  “漾漾，新年快乐。”
  余漾垂眸，视线落在他手上，是一个造型有点奇怪的雪球。
  “这是什么？”
  .......
  小姑娘丝毫没认出这是什么东西，江燃顿时有种挫败感，下意识摸了下鼻尖，认真道：“雪人。”
  余漾眼睛睁大，又仔细看了一遍，说不像吧，又有点像。
  说像吧，跟雪人真的完全不一样。
  道具过于粗糙，雪人的鼻子眼睛耳朵嘴巴全部都用干枯的树枝代替，乍一看还挺吓人。
  余漾轻轻抿唇，憋着笑，“真可爱~”
  小姑娘眉梢眼尾都是笑意，接过他的小雪人，终于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
  江燃挑眉，舌尖缓慢地扫过牙根，语调懒洋洋地：“取笑我？”
  余漾唇角的笑意太过灿烂，仍故作淡定地摇摇头：“没有没有，只要是你捏的，我都喜欢~”
  女孩的声音软绵绵的，没有多加考虑，全凭本能吐口而出。
  江燃眼底的笑意收敛，沉黑的眼眸一直静静地看着她，表情变得认真，深不可测的眼里深情而专注，只有她的倒影。
  江燃今天过来，其实还有件事要告诉漾漾。
  年后他会出国留学，最快也要两年，以他现在的能力，他没办法拒绝别人替他规划好的人生。
  余漾觉得手冷，将雪人放在一旁的花坛上，顺便找了几片像样的叶子，代替了江燃的干树枝，重新改造之后，倒有几分雪人的样子了。
  余漾伸出湿漉漉的那只手，找江燃要纸，却被面前的男人握住冰凉凉的手，轻轻拥进怀里。
  “漾漾，我想跟你在一起。”
  “......很久很久。”
  江燃的声音很低，清冷低沉贯彻她的大脑。
  有冷风从耳畔刮过，却依旧阻挡不了对方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余漾愣了下，不明白他好端端地为什么突然说这话。
  江燃闭了闭眼，静了好半晌，终于缓声开口：“年后我要出国，可能要过段时间才回来。”
  耳边是持续绽放的烟火，昙花一现般的绚烂夺目。
  余漾的心思早就被江燃的话牵住，她愣愣地看着他，以为自己幻听。
  可脑子却无比清醒，眼眶先一步慢慢红了。
  四目相对，看到女孩氤氲出水光的眼眶，江燃目光一刺，呼出的气息罩了一层白白的雾气，冷白俊逸的面庞有心疼的情绪。
  他的手很暖，渐渐把热量传递给她，为她阻挡了迎面而来呼啸的寒风。
  余漾定在原地，任由他牵着手，还是觉得满腔的难过满得快要从胸口溢出来。
  她抿唇，也握紧了他的手，就是不想松开。
  江燃的心口酸酸胀胀，他弯腰俯身，视线与她平齐，温凉的指腹轻轻抚上女孩泛红潮湿的眼尾，温柔地蹭了蹭。
  有风掠过，迷失了眼，余漾听见他说。
  “等你大学毕业，哥哥娶你好不好？”
  第52章
  面前的小姑娘哭得无声无息, 眼尾通红湿润，安安静静地掉眼泪，瘦削单薄的肩膀细微的颤动。
  江燃整个人愣在原地, 紧绷的唇线僵直，薄薄的嘴唇颜色苍白。
  他的话说完，余漾抬眸看他，眼睛睁大，怀疑自己出现幻听。
  几秒的惊讶和怔愣之后, 眼泪淌得愈凶。
  “你怎么...这么随便啊...！”
  余漾哭得抽抽噎噎, 晶莹的泪珠吧嗒吧嗒往下掉，一时间不知该难过还是该惊喜。
  明明像求婚的话, 但同他出国留学的消息一起说出口，余漾一点也不开心, 愈发难过。
  江燃低头，沉黑剔透的眼眸定定地注视着她。
  “漾漾, 对不起。”
  江燃艰难地咽了咽干涩的喉咙, 有些慌了神, 声音极轻地唤她的名字。
  他好像，总是让她掉眼泪。
  “对不起”太苍白, 江燃胸口一窒，握着女孩冰凉软白的手, 动作很轻地拥进怀里。
  余漾本来开开心心地想陪他过新年，家里长辈说了，大年三十不能哭鼻子，偏偏这家伙一开口, 她就忍不住掉眼泪。
  他们刚在一起没多久又要分开, 少则两年, 多则不是定数。
  异地恋太难了。
  余漾倔强地不肯说话，任由江燃抱着她，哄小孩似的轻拍她的后背。
  两人刚谈恋爱就异地，有时候一年只能见几次，江燃知道这很难，可他羽翼未满，以自己现在的能力，根本没办法给心爱的女孩一个明确的未来。
  他目前能做的选择不多，但这是必须要走的路。
  余漾吸了吸鼻子，很没形象的打了个哭嗝，不忘将鼻涕眼泪全都蹭在某人衣服上。
  女孩娇小的身子依偎在他怀里，瘦瘦小小的一只。
  江燃抿了抿唇，低低埋首在她肩窝，声线低软：“我不是个称职的男朋友。”
  他的语气有点可怜，姿态放得很低，似乎知道自己这个决定对她来说，一点也不公平。
  稀稀落落的雪慢慢停了，迎面而来的晚风依旧夹杂着未腿的寒潮，余漾靠在江燃怀里，一点也不觉得冷，反而暖烘烘的。
  听到江燃的声音，余漾咬了咬嘴唇，潮湿的脸颊埋在他胸口，生闷气似的胡乱蹭了一通，眼泪全抹在他衣服上。
  女孩声音哑哑的，带着浓浓的鼻音：“....还算有点自知之明。”
  哪有他这样的男朋友。
  两年的时间不长不短，等他回来，她都快大学毕业了。
  江燃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乖乖接受批评，似乎只要余漾的难过能减少，他做什么都愿意。
  余漾慢吞吞地从他怀里退出来，微仰着脑袋看他，眼眶还是红的，鼻子也红通通的。
  “非去不可吗？”
  撞上女孩明润干净的目光，江燃呼吸微顿，却没办法说谎。
  他敛眸，语速不急不缓，认真道：“非去不可。”
  余漾动了动嘴唇，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轻轻抿住唇瓣，憋了回去。
  外面天寒地冻，江燃牵着小姑娘上车。
  车里开了空调，温热的暖流涌动，余漾闷不吭声地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沮丧地耷拉着小脑袋，垂眸看到自己手上拿着的餐盒。
  刚才只顾着生气难过，差点忘了江燃到现在都还没吃饭。
  余漾蹭了蹭湿漉漉的眼尾，将手里的饭盒递给他，声音还有点哑：“......别饿肚子。”
  比起两人即将开始的异地恋，余漾无能为力，什么也做不了，此刻慢慢觉得，两人独处的时光愈发珍贵。
  见小姑娘转移话题，江燃满肚子的话慢慢咽回去，乖乖接过漾漾递来的餐盒。
  打开盖子，氤氲而出温热的白雾，轻轻扫过鼻尖，江燃目光微顿，看着保温盒里白白胖胖的饺子，花样笨拙又有点可爱，每个都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