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 英足总对陆灵在主场对阵埃弗顿的比赛中踢水瓶的不当行为的处罚正式下来了, 她被停赛一场。这意味着她将不能临场指挥对阵曼联的比赛。助理教练提姆-路易斯将作为场边指挥者。
  说起来, 陆灵有段时间没见过何塞-穆里尼奥了。今年的教练峰会他没去, 而第一次交手又是在今年最后一个月份的第一天。
  因为这场打曼联的比赛将会是提姆在英超的第一次临场指挥, 于是也让陆灵想起了自己第一次临场指挥的比赛。那场比赛, 葡萄牙人还在现场——那是2015年的冬天, 那时候他刚被切尔西解雇，赋闲在家。盛传他将去往梦剧场，后来, 他果真去了。
  三年一晃而过，这已经是何塞-穆里尼奥在曼联的第三个赛季。也已经是她担任qpr主帅的第三个赛季。
  ****
  12月1日，英超第13轮即将开打。
  进入十二月, 意味着英超的“开局”阶段结束, 即将进入的是“中盘”的鏖战。
  周六的天空体育新闻中心，像往常一样忙碌, 早场比赛开始之前, 屏幕上再度回顾了一下十二轮联赛过后的英超积分榜情况：
  阿森纳 9-3-0 30分 25:12
  埃弗顿 9-2-1 29分 24:11
  qpr
  9-1-2 28分 26:7
  曼城
  8-3-1 27分 24:9
  利物浦 7-4-1 25分 23:13
  热刺
  6-6-0 24分 21:14
  曼联
  5-4-3 19分 16:11
  切尔西 4-4-4 16分 14:14
  由于埃弗顿在上周六输给了qpr, 现在阿森纳已经暂时超出一分, 以不败战绩排名榜首。而热刺也通过后来的追赶, 来到了第一集团。现在，整个第一集团彼此之间的积分咬得很紧, 一不小心就瞬息万变。
  切尔西在换了新主帅西蒙尼之后，已经追到第八名, 不过要想追到前四, 绝对不是非常容易的事情。
  同样的情况，还发生在qpr本轮的对手——曼联身上。
  曼联本赛季的投入再次破亿，达到了1亿1150万镑，引入了三名身体强悍的球员——法国后腰巴卡约科、葡萄牙边锋阿方索-平托以及厄瓜多尔后防多面手佩德罗-莫拉雷斯。但即便如此，由于在赛季初的那段时间，曼联的头号球星博格巴缺席了几场比赛，让他们的开局尤其艰难。现在的排名已经落到了第7，距离前四有8分的差距。同时，曼联在欧冠小组赛中也很可能失去出线机会。
  由于战绩不佳，还有穆里尼奥频频在采访中引发争议，甚至有一些指责自家球员的言论，曼联的高层已经对穆里尼奥有诸多不满。甚至有报道称曼联希望在冬季强挖埃弗顿主帅尼古拉斯-弗洛雷斯来取代何塞-穆里尼奥。
  然而这些只是传闻。
  那晚在小酒馆里，陆灵本来很想问问尼克，曼联是不是真的邀请过他。一开始她是没找到合适的时机，后来她干脆忘记了。再后来她又想了起来，但她犹豫过后认为问尼克这个问题可能也有些不妥。且不说尼克未必会如实回答，她就算知道了□□又怎么样呢？那并不是一个她必须要知道的信息。毕竟，这还涉及个人隐私，她想她不应该去触碰那个社交界限。
  这场比赛，这场qpr主场对阵曼联的比赛，如果曼联无法拿到三分，很可能穆里尼奥就离下课只剩一步之遥了。
  这也是媒体言论。但这一次似乎不只是传闻，而是接近事实了。
  陆灵很清楚这一情况。作为教练，她不太喜欢看到同行遭遇到这样的处境，特别是，本赛季她已经被媒体称为“压垮孔蒂的最后一根稻草”（孔蒂在输给qpr之后从切尔西下课）。不过，她也知道，曼联目前尚有一搏之力，在上轮意外战平升班马利兹联之后，本场比赛必定死战，因此这不会是一场轻松的比赛。
  她现在位于新女王公园球场的包厢中，身旁坐着的是两位主席，内森尼尔和托尼。
  今天天气晴朗，但是有不小的风，温度很低。
  新女王公园的气氛依旧火热。
  比赛随着主裁安东尼-泰勒的哨音开始。包厢的屏幕上，穆里尼奥有些焦虑的脸一闪而过。
  这场比赛，曼联采用了极其保守的战术。显然，穆里尼奥认为轻易压上，露出缝隙，在面对联赛六连胜而且主场作战的qpr是极其危险的。
  不过，qpr一开始在进攻上投入人员并不多，而且打得比较直接，让曼联尽可能获得球权。
  曼联毕竟是冲着三分来的，他们开始有些躁动，思路上出现了一些不统一。
  有些球员想要开始进攻了。
  复出的博格巴，拿到球之后，带了两步，马上招呼队友们向前。速度奇快的葡萄牙边锋阿方索-平托已经从左翼跟上。
  穆里尼奥在场边大声呼喊着，要注意站位。
  另外一边，提姆则不动声色，此时在向场上做着手势。
  北爱尔兰的右后卫约翰-奥康纳，精准地预判了博格巴传给平托的球路，断球后马上带球越过博格巴。
  曼联的中场出现了一道缺口。
  qpr的前场组织者索林-米图莱斯库快速移动到中路，接到约翰的传球，随即一脚直塞。
  又是莱昂-费雷拉，他最近状态奇佳，抬脚就有，这一球也不例外——乌拉圭人将球凌空射穿了德赫亚的小门。
  新女王公园球场在第13分钟就爆发出来剧烈的欢呼声。
  这是莱昂赛季的第13球，英超中的第11球，在射手榜上追平了曼城的热苏斯。
  镜头再次给到穆里尼奥的脸，比焦躁更糟糕，不住地面无表情地摇头。
  包厢里，内森尼尔看到之后，不禁说了一句：“没想到何塞又要面临下课的命运了。上一次是三年前？好像他总是在执教一支球队的第三个赛季遇到问题？”
  陆灵没说话。她自己也处于执教qpr的第三个赛季中，对某些东西开始有了深刻的认识，但这很难在短时间内用精准的语言跟内特解释清楚。
  执教初期，一个聪明的主帅会充分调动球员们的斗志，从上到下呈现焕然一新的感觉，同仇敌忾地面对每场比赛。
  在那时球队是一个良性循环。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些激情逐渐淡化，球员们或者自满情绪滋长，或者不满情绪蔓延。这一方面需要教练进行及时的阵容换血，一方面需要在战术上进行不断的调整。
  对于陆灵来说，尽管她思考过这些，也所幸这批球员都很年轻，有足够的动力，但她依然恐惧过派特的离开可能带来的毁灭性连锁反应。
  上个赛季不谈，就本赛季而言，前六轮球队状态不佳之时，在自己的百场比赛输给西布朗之时，陆灵都曾经有过这样的恐惧——好在现在球队走出来了，不但拿到了联赛六连胜，还战胜了尼克的埃弗顿，欧冠小组赛也顺利出线。
  其实三年是所有主帅都难以跨过去的坎。佩普-瓜迪奥拉等其他名帅也是如此。陆灵希望自己可以不重复这样的所谓周期定律。
  陆灵很敬重何塞。以前，她跟尼克总是会谈论何塞。她认为她客观，尼克必然也认为自己客观，但他们真的客观吗？也许他们的客观也是主观的。
  那么，此刻，何塞-穆里尼奥，他心有恐惧吗？
  她走了一会儿神，再次抬眼向球场里看去，那里，qpr完成一次快速进攻，米西-巴舒亚伊再次把球送入德赫亚身后的球网。
  陆灵鼓着掌，看向内森尼尔，调侃道，“如果这是一场大胜，何塞赛后的心情肯定糟糕透顶，好在我这次不需要跟他握手。”
  内森尼尔给陆灵递过去一杯香槟，然后得意地跟托尼说：“瞧，我说什么，九月份的时候你还担心这个赛季会不会要沦落到保级，但现在我们不是到榜首了吗？好像没有任何征兆。（阿森纳与埃弗顿的比赛在周日，如果按照时实积分qpr已经在英超积分榜登顶）”
  陆灵一想，的确是。她的心情也很愉悦，抿了口香槟，也看向托尼，“托尼，难道你九月份的时候跟内特偷偷商量过要解雇我吗？”
  马来西亚人脸色有些尴尬，“不，我没有想过换帅。我只是担心。”
  陆灵笑着转开眼，继续看向球场。这场比赛，比她想象地要轻松。
  到了下半时70分钟，提姆按计划派上了菲尔，换下米西-巴舒亚伊。他们此前确实想过让菲尔首发，但是最终还是使用了伤愈的比利时人首发。况且，菲尔作为替补，他的活力能起到更好的作用。
  菲尔上场之后，将曼联已经疲惫不堪的后防继续搅乱，而在比赛刚进伤停补时的时候，已经无心恋战的曼联又丢一球，是qpr的中卫门萨，也是曼联的旧将，头球顶进。平时不怎么进球的门萨，这已经是第二次面对旧主进球了，他依旧没有庆祝，但并不妨碍队友们过来照着他的脑袋一顿猛拍。
  新女王公园球场的比分牌的比分最终定格在了3：0。
  一场完胜。
  球场边，提姆与何塞在握手，他们抱着说了好几句话，包厢里，天空体育的镜头也一直在播放着这个。
  “你猜他们说了什么？”内森尼尔有些好奇。
  陆灵耸耸肩，“我一会儿问问提姆。”她说着准备离开包厢，回更衣室。
  “对了，我有件事告诉你。”内森尼尔叫住她。
  陆灵扭回头。
  “不过，你可能知道。”美国人又补充道。
  “拜托，内特，我的球员们还在等着我，快点说吧。”
  内森尼尔放下香槟杯，扬着眉头，“据我所知，艾德（伍德沃德，曼联执行副主席）前阵子找过尼克。我猜葡萄牙人最快今晚就有可能离开曼联，最晚熬不过圣诞。”
  陆灵的惊愕只在转瞬之间，她点了下头，“我看到了新闻，还以为只是传闻。但是，你怎么知道的？”
  “我有我的消息源。所以，如果有一天有哪家大俱乐部找了你，可别以为我会是最后知道的那一个。”内森尼尔说着还跟托尼神秘地眨了眨眼。
  马来西亚人一脸无辜。
  “big brother.（陆灵调侃内森尼尔监视人）”陆灵摇着头笑着离开了包厢。除了急着回更衣室鼓励球员们和总结这场比赛，她还需要见一个人。
  给黑马十字酒馆的老板签完名，陆灵继续跟这名帅气的英籍印度裔qpr球迷聊了几句。聊天中，她总是忍不住想起那个东欧姑娘提起他名字时的模样。娜塔莉知道当她说起他时，双颊绯红吗？喜欢一个人，有时候就是那么显而易见。
  “不用谢我，伊凡，感谢你那可爱的酒保吧。”
  “你说的对，我的确很感谢娜塔莉。可惜今天她要上班，不过我准备邀请她来看下一场主场的比赛。希望她会有兴趣。”
  “噢，我想她会有的，或许我们会因此多一名支持者。”陆灵说着看到了刚刚结束电视采访的曼联主帅，“那晚谢谢你，也谢谢你为我们保守秘密。我还有点事，回头聊。”
  “别担心。”伊凡说着又眨了下眼，低声说，“我很高兴看到你们复合了。”
  复合？看来伊凡误会了。陆灵想解释一句，但她此时没有时间，她想去跟何塞打个招呼。于是她只是笑着礼貌地点了下头，转过了身。这在伊凡眼里，大概就像默认了一样。
  何塞-穆里尼奥也看到了克里斯汀-陆，他双手插在口袋里，撇着嘴，这不是针对谁，他不在一个好的情绪里。他叫道她的名字，“克里斯汀。”
  ****
  陆灵看着那块for sale的牌子在眼前一晃而过，忽然想起一件事。她必须得给派特打个电话。
  她从车里出来，一边拨通电话一边往家里走，在她进门的时候，电话通了。那头很吵，她想，应该是刚结束比赛不久，还在更衣室里。
  “嘿缇娜，我正想打给你。”他的声音传来，透着兴奋。
  陆灵离开哈灵顿的时候瞟了一眼正在进行的巴萨对阵维戈塞尔塔的比赛，那时候进行到75分钟左右，比分是巴萨1:1塞尔塔。现在，听到派特的声音，她几乎可以确定，巴萨后来又进球了，赢下了比赛。
  “让我猜猜，你最后时刻决定了比赛？”
  “87分钟，我进了一个直接任意球，噢，感觉太棒了。而且我知道你们赢了曼联，现在在英超积分榜的第一位，我也很为你们高兴。”
  “谢谢。不过，明天这时候阿森纳或者埃弗顿就会把我们赶下去。”陆灵脱了外套，期间不断地换手拿手机，“其实，我打电话是想问……你回伦敦过圣诞吗？”
  派崔克没有马上回答，陆灵从听筒里只能听到零零碎碎的有些聒噪的西班牙语和葡萄牙语。她也没做声，只是往楼上走。
  “我还没决定，实际上，昨天，我妈妈也问了我。”他的声音没有刚才那么兴奋了，平稳了很多。他顿了顿，又问，“那对你重要吗？”
  “kinda.（算是吧）”陆灵心不在焉地答道。她其实没太听清派崔克问的是什么，她在找东西，她明明记得一直放在抽屉里的。
  “为什么？为什么重要？”
  “噢，找到了。”陆灵拿起钥匙，舒了口气，想起了什么，连忙对着电话问：“你刚才说什么重要吗？”
  那头派崔克笑了笑，“没什么。找到什么了？”
  “你房子的钥匙。你不是在出售那个房子吗？如果你圣诞回伦敦，来我家拿一下？当然，我也可以给安娜或者艾米丽。对了，还有另外一个房子的钥匙……”
  他叫她的名字，“缇娜。缇娜。”
  “怎么了？”
  “不着急。我是说……我的东西都没搬。”
  “是吗？不过不管怎样，我都得给你。你提醒了我，我也有些东西在你房子里，我这里也有你的东西……”
  “等我回伦敦再谈这个。”
  “好。”
  “……艾梅伯想见你。”
  “ohh...你告诉她我们的事了？”
  “不，不是，她只是想认识你，听上去像你的支持者什么的，我不知道，她其实根本不是足球迷。”
  陆灵坐到了床上，“你知道我总是很忙……”
  “我也是这么告诉她的。”
  “不，我是说真的，我真的很忙。这样吧，如果你们一起在伦敦过圣诞……”
  “拜托，缇娜，是圣诞。”
  “怎么了？”
  “我不会跟艾梅伯一起过圣诞，我们只约了几次会，她甚至不是我的女朋友。算了，我直接告诉她，你不喜欢社交，不喜欢认识新的人得了。”
  陆灵听到最后一句，大笑起来，“她会信吗？”
  “我不知道。”
  “派特，你让我听上去像个怪胎！”
  “那你的意思是你想见她？”
  “我无所谓。只要我有时间。”陆灵玩着手里的钥匙，“你淋浴了吗？”
  “还没。”
  “那么你应该去淋浴了。现在更衣室里你肯定是最臭的那一个，很快可能就有人要抱怨……”
  派崔克笑着说：“我记得有一次我们……”
  陆灵刚想打断他，但他其实也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主动岔开了话题。
  “菲尔最近踢得不错……”
  他们聊了些别的，结束了通话。陆灵把钥匙放回原处，看了看表，她也应该淋个浴了。但她刚放下的手机又震了起来，是尼克邀请她facetime，她马上接受了邀请。
  尼古拉斯看着手机屏幕上出现的笑容灿烂的姑娘，感觉怪异。果然，她好听的声音随之响起：
  “哇噢，尼克-弗洛雷斯，未来的曼联主教练，有何贵干？”
  大概在她话音落下的时候，两个人的手机同时收到了一条新闻推送。
  【曼联主帅何塞-穆里尼奥被解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