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睡着了吗？”穆彦成冷冷地看她一眼，转头去问穆静芝，“检查结果怎么样？”
  “可能有点麻烦，毕竟年纪大了，需要全麻的这种情况医生也会很慎重。”
  穆静芝说着就叹了口气。
  “爷爷到底是怎么了？不是说不严重吗？为什么还要用麻药？是要做手术？”乔语被吓了一跳，赶紧问穆静芝，“要做什么手术？为什么还要全麻？”
  在她印象里，需要全麻的都是比较严重的病需要做大手术。
  穆静芝见她满脸担心，一口气问了好几个问题，也知道她是真的挺关心老爷子的。
  “老爷子有颗牙齿坏掉了，可能得拔掉。”
  “啊？那还得全麻吗？不是就在牙龈上打麻药就可以了？以前我妈妈也拔过一颗牙，就是这样的。”
  “哼！”
  穆彦成冷哼一声，乔语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赶紧低头。
  穆静芝没好气地瞪着穆彦成，“那么凶你要做什么？会不会好好说话？”
  穆彦成板着脸说：“做什么拿老爷子跟她妈相提并论？”
  穆静芝也沉下脸，“怎么说话的？那是谁？那是你的岳母！怎么就不能比？你看看乔语对我们，对你的长辈是什么态度，你再看看你！”
  穆彦成没有说话，但显然是不以为然的。
  在他眼里，那不过是个纵容女儿到不择手段的人，是不可能被他奉为尊敬的长辈的。
  乔语自然知道他这点想法。而且她更清楚，穆彦成为什么不许她用母亲来跟老爷子做比较。
  母亲现在躺在那里，就是个植物人。
  可老爷子虽然年事已高，体弱多病，却也比母亲的状态好太多。
  穆彦成这是太在意他的至亲，所以觉得晦气，不许她这样比较。
  穆静芝不清楚内情，不知道母亲的状况，但是她自己心里很清楚。
  “快点跟小语道个歉，我先进去看看老爷子醒来没有。”
  穆静芝怕她在这里，穆彦成抹不开面子，丢下一句话，轻手轻脚进了病房。
  乔语哪敢真的等穆彦成道歉，反正也是不可能等得到，她压下眼底的酸意，直接说：“我没想那么多。我妈妈拔牙齿的时候，还是很健康的一个人。”
  穆彦成没有说话。他刚才那只是本能反应，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乔语现在红了眼眶的样子，还是觉得有些烦躁。
  她可能真的没有别的意思。
  穆彦成便说：“我倒是相信你对老爷子是真的关心。”
  乔语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穆彦成居然说，相信她？
  她大感诧异，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看着她。
  她是一双眼睛长得很美，黑白分明，此刻分明涌动着意外，跳跃着喜悦的细小光芒。
  谁知，穆彦成却请嗤一声，“老爷子可是你在穆家最大的靠山，你自然希望他平安健康。”
  乔语脸上的笑容还没绽放开就枯萎了，双眼中的神采一分分地暗淡下来。
  她的嘴角微微抽动着。
  穆彦成冷哼一声，“把你的眼泪给我收起来！”
  乔语却根本没哭，反而又笑了。
  “随你怎么说吧。反正不管我出于什么动机，我就是的的确确是盼着爷爷好就行了。就像一个小偷，半夜偷偷跑去行窃，刚一进门却发现这家人煤气中毒了，就赶紧救人，救了他们全家人的命。那你说，他是该受到惩罚还是该被感恩？”
  穆彦成皱着眉，“什么歪理邪说！这根本没有可比性。”
  穆静芝推门走了出来，皱着眉轻斥道：“哪有这样给人家当丈夫的？开口闭口不是教训就是指责？”
  “没事啦姑姑，我的确有很多不懂的，他教我总比别人教我好！”
  乔语倒是满脸不在意的样子，转而问道：“爷爷呢？”
  “醒着呢，老爷子这几天一直都没法好好睡觉，饭也吃不下，这不听说你来看他，一高兴精神都好些。”
  “那我快点去见爷爷。”
  两人说着话走进了病房。
  穆彦成看着乔语的背影有些走神。
  她是真的一点不在意自己的指责，还是在姑姑他们面前演戏？
  为什么当她说自己教她总比别人教她的时候，他的心里会一紧，好像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或许只是错觉。
  穆彦成走进病房的时候，乔语坐在病床左侧。
  他便站到了病床的右边。
  “疼得厉害吧？就没有别的止痛办法了吗？”
  乔语也没在意他，就看着穆老爷子半张脸都肿了，整个人都精神萎靡，跟着着急。
  穆静芝叹了口气，“止痛药，消炎药都用了，连什么咬花椒按穴位的偏方都试过了，也没什么作用。”
  “爷爷没有牙医吗？”
  乔语很不解。别说是穆家，就是稍微家境好一点的中产家庭，从小对孩子们的牙齿健康都会特别关注。
  从婴儿时期萌发第一颗牙齿，就会请固定的牙医帮他们定期检查。
  穆静芝哭笑不得，“我们穆家男士们，从来不肯看牙医。”
  “啊？”
  乔语又瞪圆了眼睛。
  穆彦成看着她的表情，感觉这看起来虽然与她刚才在门外的表情有几分相似，却又略有不同。
  好像，没有刚才那么……可爱。
  他被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
  这种女人，怎么可能与可爱联系得到一起！
  “再早不清楚，反正你看，咱们穆家现在最年长的男士和最年轻的男士都在这里了。”穆静芝看看老爷子再看看穆彦成，半是无奈半是好笑地说：“反正他们俩，是永远拒绝看牙医的。”
  穆静芝也怕老爷子面子上太过不去，便只指着穆彦成说：“小时候每次带他去一次牙医那里，就不知道要闹出来多大动静。现在长大了，谁还能管得了他？”
  老爷子哼哼唧唧地说：“小语管。”
  他脸都肿了，牙齿又疼得厉害，讲话自然是含混不清的。但是屋里几人都听明白了。
  乔语装作没听懂，转头去端桌上的水来喝。
  穆彦成冷眼看着她。
  她来这里，有椅子坐，还有水喝，他自己站在这里半天了就好像没人看到。
  这护工也不知道是从哪里请来的这么没眼色？
  到底谁才是穆家人？
  穆静芝看看乔语再看看穆彦成，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