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
  骨喰藤四郎惊讶之余仍是给出回答。
  “那就好办了。”
  有栖川枫闭上双眼，深深吸了一口气，许多有骨喰藤四郎的回忆不断冲进她的思绪。
  一开始只是英雄救美式产生的吊桥效应，那双与哥哥太过相似的眼睛，以及他的救命之恩才特别注意。
  严格来说与骨喰藤四郎真正意义上的交流在今天之前一次都没有，只是很多次的、被他远远的用冷淡中藏着温度的那双眼睛注视着，他大概以为她没有发现，可她其实全都发现了。
  例如在她被三日月禁足惩罚时有些松了一口气的、连他自己也没发现的、流露出关心的眼神；那后来那一点也不凶恶的死亡凝视，其实根本是不知道什么是死亡凝视的骨喰当时只是呆呆看着她发愣，说这是无意中卖得一手好萌还比较正确，那样的他真的好可爱。
  譬如那次失控，骨喰发现她失控狂奔追上来那惊讶的神态、在手入室里照着鲶尾的馊主意摸摸她的头呈现有点困扰又有点困惑的可爱表情，一边困窘一边摸着她，却又藉由她的痛苦想到自己也许也很痛苦的记忆，流露出害怕又困惑、纵使挣扎、害怕、梦靥，可仍是想要找回记忆的、一点一点变得坚定的眼神，虽然会反反复覆，可那样的他也好耀眼。
  “因为你必须记得。”有栖川枫站了起来，走向不知道她为什么忽然变得如此气势逼人的骨喰藤四郎。
  被三日月与乱带到食堂用早餐那一次，下意识关心地看过来又不表示什么的无声关怀、直到她走出食堂前都没有把视线从她身上移开的暗自用心。
  还有好多好多。
  在看着她饰演哥哥时，骨喰其实很紧张也想阻止她，又尊重她的意愿没有阻止；在听见“失去的痛苦会随着时间消逝”这句话而想起失去记忆的悲伤，随即又刻意面无表情隐藏着的脆弱模样，和后来默默地跟着她、跟着大家一起去了天守阁就职的过程中，用终于比较放心的眼神看她的、难得安心的模样，完全不像平时刻意表现出来的冷漠疏离，他时时刻刻都在关心、观察周遭的人。
  对有栖川枫而言，骨喰藤四郎就是这么样的一个人。一个体贴又闷骚的人。
  “你记得，你也会遵守。”很慢很慢地靠近骨喰藤四郎，有栖川枫言笑晏晏，“可是我想换个方式，我是要获得奖励的人，我有选择权。”说着过分的话，有栖川枫目露狡黠注视惊愕的骨喰藤四郎，捉住终于等到的机会。
  与骨喰藤四郎的记忆止不住的冲击着她的心念。
  “我可以把拥抱与摸头都换成别的奖励，是吧？”
  在以乱为首的各位“吃醋”时被她亲了脸颊一下，本能想抗拒又不好意思地接受了，不想透露出其实有点害羞，可是掩饰得很拙劣的、微微红起来的假的面无表情，可爱得要命。
  吃着白玉红豆抹茶汤时，为了新奇和合口味的味道高兴，又不想被发现的凝固着表情，吃着团子时吃得特别仔细、特别缓慢，舍不得吃完点心那看起来太过可爱的举动。
  当她憋不住的在大家面前脸红时浮现浅浅笑意的、又硬着头皮给她奖励抱抱摸摸的，明明不擅长的骨喰藤四郎，抱她的时候很犹豫，动作小心又温柔，让她有着被当成珍宝般重视的感觉。
  接受了肯定是鲶尾藤四郎出的馊主意，告诉她“枫，会坦白，很好，妳有进步了，这个是奖赏”的，骨喰藤四郎。
  告诉她“再进步的话，下次还有奖赏”的，骨喰藤四郎。
  “可以。”讶然着还是回答她的骨喰藤四郎问：“枫要什么？”
  “你马上就会知道。”别这么反问她。别让她心怀期待。
  那一天发惊喜小布丁途中，她很庆幸有好多个小可爱们围过来找她，还愿意帮她这样的人发布丁。
  因她已不敢再去看骨喰藤四郎收到布丁时的表情。
  她不敢去接受鲶尾藤四郎去领第二次奖励的建议，只因要给她奖励的人是骨喰藤四郎。
  好多好多次关心地看着她，流露出的眼神是想要问她是不是失去记忆，知道她没有失去记忆后，转为为她拥有痛苦的记忆而担心也想询问有痛苦记忆是什么感觉的骨喰藤四郎。
  最沉默也最温柔的骨喰藤四郎。
  阻不断那过度发酵的吊桥效应，心里的骨喰藤四郎越来越重要，她……其实还是说了谎。
  再一次进行逼迫。“骨喰，你还记得吗？这一身衣服。”
  “是当初的衣服，虽然变短了。”
  果然发现了，也果然没有在意。
  “骨喰真敏锐。”也真迟钝。
  本丸刚步上正轨，骨喰藤四郎对她只是伙伴的感情，说是家人都有点勉强，她自己更不是这样。
  有栖川枫无法把骨喰藤四郎当成家人看待，也无法将骨喰藤四郎当成伙伴看待。
  骨喰藤四郎之于有栖川枫就是这么特别的存在。
  特别到了没有办法自然的去接近，没有办法被接近，更难以彻底将这些情感一次切断。
  有栖川枫在前天就决定了她要亲手斩断这一切。
  她终于来到骨喰藤四郎面前。
  “现在请你把本体的刀鞘借给我。”
  骨喰藤四郎彻底错愕，可还是借给了有栖川枫。
  “为什么？”
  “因为我有必须完成的事，也有必须要问你的问题。”这一步绝对要跨出去、越过去，只因不是时候、只因她不是对的那个人。
  “问题？”
  酝酿着、刻意让他陪伴着、感受反复的挣扎着，因为不能说出口而痛苦着。
  对自身再三施压、得到骨喰藤四郎想要藉由自己修行找回记忆而不是藉由她的力量，对骨喰藤四郎温柔的欲望才终于勉强战胜了其实不想斩断的心思。
  “摸头换成回答这个问题，骨喰，请告诉我，你觉得叫枫（kaede），或者枫（kaerude）哪一个比较好？”
  “……？”骨喰藤四郎很明显的困惑了。“这两种念法有什么差异？”
  “有的。”有栖川枫颔首，垂眸抚摸着骨喰藤四郎冰凉的刀鞘，因为这将是最后一次。
  刀鞘没有损伤，被保养得很好，显示出被主人很好的爱惜着，这让她羡慕不已，也让她……不想放开。
  可是不行。
  于是有栖川枫微笑着告诉骨喰藤四郎她的其中一个秘密。“平时用的枫（kaede）是我真正的名字，但在被哥哥捡走之前，我最初的名字也是枫（kaerude），是不同的念法，同样的汉字，后来被哥哥改成与他相同的枫（kaede）这个念法。”
  “原来如此。”骨喰藤四郎了然，想了一下如此回答有栖川枫：“枫（kaede）吧。”
  “嗯，不意外你的回答会是这个答案，那骨喰现在能否接受我的一点点小小考验，可以的话请站起来。”
  考验吗。“可以。”
  背后是窗外夜色的骨喰藤四郎看起来是那么地令人印象深刻。
  她用双手握紧刀鞘，朝骨喰藤四郎的怀里冲去！
  “刺击！（突きだ！）”
  刀鞘轻轻抵在骨喰藤四郎胸口，骨喰藤四郎对此愣了一下，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又要怎么反应。
  “骨喰，你有任何不同于平常的感觉吗？”
  “有，枫的刺击姿势不正确。”
  听见这句话，有栖川枫忍不住大声笑了出来。“哈哈哈，真是的，骨喰啊骨喰，你真是……哈哈！”
  她是职业女演员，即使心如刀割。
  恢复成“平时的有栖川枫”，她放下刀鞘还给骨喰藤四郎。“问题问完了，最后是关于摸头的事情我想换一个，换成一个你可以自行决定的请求好吗？骨喰？”
  骨喰藤四郎看起来很想对她进行纠正，又碍于收回了刀鞘没办法这么做。
  ——就是现在。
  “骨喰，由于一些特殊的经历与个人因素，我很难将你完全当成家人看待，也不太能把你当成单纯的伙伴看待，因此我想提出一个更好的想法，那就是请你跟我做朋友，好吗？”
  没料到会从有栖川枫口中听见朋友这个名词，骨喰藤四郎很惊讶。“朋友……吗？”小声反复重复着这个词，骨喰藤四郎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这个称呼给人的感觉为什么那么吸引他。
  今天和枫一起渡过的一天感觉不坏……买的东西太多不好以外。
  “嗯，朋友。朋友的意思很多种，不过我的看法是朋友有时候会比家人或伙伴更亲密，因为不是靠着血缘或者机缘，而是靠着两个不同的人之间尊重彼此、在意彼此，愿意与对方分享很多很多好的事情的，很棒的关系。”
  “顺带一提，骨喰，即使是在以前的那个世界我也没有朋友，如果你答应的话你就会是我的第一个朋友了。”
  职业的女演员对骨喰藤四郎伸出手，灿烂地绽放笑颜，那笑似是风情万种，又似是纯洁无瑕。
  受到了有栖川枫的影响，骨喰藤四郎有些犹豫，又有些期待的走近了有栖川枫，终是握住了她的手。
  “嗯，枫以后就是我的朋友，枫也是我的第一个朋友，我们都是第一个朋友。”
  骨喰藤四郎浅浅地笑了。
  职业女演员明亮地笑了。
  “那么我的朋友啊，你是不是该把欠下来的摸头给我还了？”
  “枫刚才说用摸头交换请求，没有摸头。”
  “骨喰真是斤斤计较，难怪鲶尾总是欺负你，以后我也要加油欺负你了。”
  “……”想起被自家兄弟各种恶搞的事情，骨喰藤四郎明显的表现出嫌弃。“不要玩马粪。”
  “……你把我当成什么样的人了你。”不管是什么时候她都不是这种角色设定好吗。“那为了纪念我们成为朋友，回家后我们去粟田口的大房间打枕头仗？”
  感觉不错。“嗯。”
  “好了，那么事情也办完了，我们该回家别让大家担心了，还要洗澡呢。”
  “嗯。”
  于是他们就这么离开了空色回廊，离开了夜晚华光灼目的万屋。
  经由转送装至回到本丸，雨势是还控制得住的状态，也足够她隐藏那句话——
  走在骨喰藤四郎的身后，有栖川枫无声的用唇语如此说着。
  “好きだ。（喜欢你。）”
  骨喰藤四郎没有回头，更没有看见。
  “好きだ。（喜欢你。）”
  就像上一次一样。到底是会过去的。
  无论是失去哥哥的痛苦、无论是那一次失恋、这一次失恋，都会过去的，所以最后一次——
  “好きだ，大好きだ。（喜欢你，好喜欢你。）”
  骨喰藤四郎依然没有回头，他依然什么也不知道。
  太好了，骨喰、不。
  ——太好了，朋友。
  回到本丸，洗完澡领回喵之助，一起在粟田口的大房间里宣布他们因为今天玩得很开心所以成为朋友的好消息。
  打完枕头仗之后，回房的有栖川枫将礼服收进箱子上锁，放进柜子深处。无预警进入冰河世界的那天她原本正在拍戏，身上穿着的是漂亮的西式订婚礼服。
  这件被临时改短的西式订婚礼服。
  她会再去一次万屋将它恢复原状，像一切都没有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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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局必he，hehehe，挂我人格保证！虽然我由于会剧透不能跟你们说男主是谁但绝对h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