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立刻警觉起来，以防备的姿势面对林先生。
  没想到他只是笑了笑，说：别紧张，我又不想和你打架？再说了，咱们干“阴事”的，谁不贪钱？谁不会偶尔做点小动作？反正迟早都要遭天谴，倒不如趁着活着的时候，好好享乐一番，你说是不是？
  我皱眉道：别把我跟你相提并论。
  “哦？”林先生讥讽地看着我，“说的好像你没做过脏事似的？就你那什么尸魂推拿，敢说没有顾客遭殃过？”
  我一时哑口无言……他说的没错，尸魂推拿本就是损阴德的法术，无论阳神还是邪神，都会对宿主造成一定伤害。
  因为跟神鬼交易，没有人可以真正全身而退，你得到什么，必须也会失去什么。
  “说吧，你伪装成顾客，来我店里有什么目的？”林先生双手抱胸，懒洋洋地说道，“不给个正当理由，你就休想离开这里。”
  我冷哼一声：你拦得住我？
  “可以试试看。”林先生打开旁边一个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把刀。
  与此同时，之前和他打牌的那几个壮汉，也都气势汹汹地围了上来。
  我摸了摸鼻子，道：我是真不想打架，你一定要逼我？
  “打架？”林先生仿佛听到了最可笑的事，用刀子指着我说道，“你难道想一个人打我们几个？”
  “不行吗？”
  话音刚落，我脚一点地，整个人已冲到了林先生的面前。
  左手成掌，劈在他握刀的手腕上，右手按住他的肩膀，顺势往后一拉，林先生还没有反应过来，人已被我拽着半躺在地上，刚要开口，脖子上被一把刀给抵住。
  “小子，你……”林先生冷汗直流，眼中露出几分惊异。
  我笑吟吟地说道：让你的朋友走吧，他们不是我的对手。
  “勇子！”
  “妈的，你放开他！”
  几个人见状惊怒交加，作势要冲过来。
  林先生脸色阴沉，一咬牙道：你们走！
  “开什么玩笑，我们怎么可以……”
  “走！”林先生喝道，“这小子是个练家子，你们搞不定！”
  几个人还在犹豫，我微微一笑，把刀子拿开，说道：现在可以好好谈谈了？
  “可以。”林先生松了口气。
  我点点头，大摇大摆地坐在了旁边的凳子上。
  林先生和我对立而坐。
  那几人离开，守在门外，此刻店内只有我和他二人。
  林先生苦笑道：我现在才明白，做这一行最好还是得学点功夫。
  我笑道：现在学还不晚。
  “晚了，我这把老骨头，跑几步都吃力。”林先生自嘲道，随即看向我，说道，“你想问什么？”
  “妞妞的事。”我说。
  林先生看了我一眼，说道：所谓血泥人，是由长年饱含冤屈的魂制作而成……而妞妞，就是这一类。制成血泥人后，可以让她帮我做任何事，比如……
  “比如偷窃，抢劫，杀人？”我冷笑道。
  林先生皱起了眉头，说道：我没有想过这些，之所以把妞妞制成血泥人，一是不忍心看她的阴魂每日重复死亡过程，二是可以用来镇宅，血泥人怨气冲天，一般小鬼，吃阴饭的人，都会退避三舍……刚才妞妞的出现，就是感应到了你身上的阴气。
  “我凭什么信你？”我说道。
  “信不信由你。”林先生耸了耸肩，“刀子在你手上，你要看不惯，大可一刀宰了我。”
  我撇嘴道：你当我傻么？外面这么多人守着，杀了你，他们肯定会去报警。
  “所以，你还是别管闲事了……就在自己的店里，闷声发大财吧。”林先生笑道。
  我说：你必须把妞妞的魂释放掉。
  “为什么？”林先生很不高兴，“她在我这有什么不好？我供她吃喝，偶尔还放她出去自由活动，比她生前不知道幸福多少倍。”
  “幸福？”我冷笑出声，“你做这一行应该很清楚，任何阴魂最大的心愿就是投胎……你放了她，给她做场法事，让她偷拍做人不行吗？”
  林先生说：如果投胎，又遇到一个恶毒的继母怎么办？
  我无语，说哪有这么巧？
  “人生苦短，活在世上本就是在受罪，以这样的形式存在有什么不好？”林先生摊手道。
  “那你死后，我也把你做成小鬼如何？”我反问。
  林先生笑道：没问题，前提你比我活得更久。
  我知道再怎么说也没用了，一个人长期养鬼，他的心智，思维，都会发生转变。
  除了来硬的，别无他法。
  我正准备有所行动，林先生突然来了一句：“你给我十万，我就放妞妞投胎。”
  “什么？”我瞪大了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你找我要钱？”
  林先生说：不行吗？现在摆在你面前有两个选择，第一，你杀了我，从我身上抢走妞妞，第二，你给我十万块，我释放妞妞的灵魂，并找高人超度她，让她顺利投胎……怎么样，你要选哪一种？
  我心想这王八蛋还真会坐地起价，不过杀了他显然是不可能的，看来只能选择破财了。
  “好，我可以给你十万。”我深吸一口气，说道。
  林先生一听，眼睛都亮了。
  “但是，还有一件事我要问你。”我说道。
  “可以，只要有钱，别说一件，十件都行。”林先生笑吟吟地说道。
  我点点头，说：你认识李xx吗？
  “有印象，就是那个被老婆欺负的软蛋对吧？”林先生想了想，说道。“好久之前，她老婆在灵异论坛找到我，说喜欢一个男人，但那个男人不喜欢她，问我有没有什么求情缘的雕塑，我就给了她一个入灵过的‘魅惑女神’，让她送给那个男人，骗他念咒，这样那个男人以后就会对她死心塌地，永不分离。”
  “果然是这样……”我哼了一声，说道，“你知道你把李先生害惨了吗？”
  “何止是惨，简直是悲剧！”林先生忍不住笑了起来，“她老婆那段时间经常和我联系，夸我的魅惑女神太厉害了，说什么她爱人就跟狗一样，对她特别忠诚，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还把每个月的工资全部上交……哈哈哈哈哈，真他妈笑死老子了！”
  我实在听不下去了，说道：你还笑得出来？
  “怎么了？难道你觉得不好笑？”林先生疑惑地看向我，“我说……你该不会是同情李先生吧？”
  我没好气道：难道你就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以前有，现在没有。”林先生说道，“我不知道你做这行做了多久，但如果你像我一样，做了十几年的阴阳买卖，自然会变得铁石心肠……而且，我做生意有一个原则，就是坚决不做售后，你在我这买雕塑回去，不管之后发生什么事，都和我无关，我是不会替任何人擦屁股。”
  我倒吸一口凉气：你还真他妈冷血啊。
  “和冷血无关，只能说你还太年轻了。”林先生摇摇头，说道。
  “我很好奇，从来没有顾客找过你麻烦？”我问。
  “当然有，而且还不少。”林先生努了努嘴，“外面那几个肌肉男看到了吗？他们就是我请的保镖，全是农村来的，一人一个月1500块，4个人也才6000，专门护我安全。”
  “如果遇到像我这样的呢？”我不屑地说道，“如果我有备而来，或者是带着武器，他们绝对拦不住我。”
  “那又怎么样？”林先生笑了，“就算你打趴了他们，你敢杀了我吗？你不敢，因为这是法治社会，杀人是犯法的……真遇到硬茬子，大不了花钱消灾，大家各自平安无事，真要把事情做绝了，我林志勇也不是好惹的，血泥人还在身上了，弄不死他们！”
  我心想这林先生倒是把后路都想好了，怪不得做起事来有恃无恐。
  “总之一句话，吃阴阳饭本就是损阴德的事，既然做了，那就别顾忌那么多……只要不违背自己良心，不主动犯事，我觉得没什么大不了。”林先生懒洋洋地说道。
  我摆了摆手，说道：我不想听这些废话……李先生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简单啊，找到那个‘魅惑女神’的雕塑，送过来，我把灵请走就没事了。”林先生说。
  “要是找不到怎么办？”我皱眉道。
  “那就没办法了。”林先生说道。随即鄙视地看向我，“喂，你是不是傻？你不是会尸魂推拿吗？到时候给李先生身上推个“魂”进去，让新魂和魅惑女神的打架，打赢了事儿不就解决了吗？还能多赚一笔钱。”
  我心想你说得容易，要是打不过怎么办？要是请来邪神怎么办？
  唉，不过目前也只有这个办法了。
  我起身准备离开。
  林先生急了，问我：那十万块？
  “过几天给你。”我没好气地说道，这王八蛋就想着钱。
  “好嘞！”林先生高兴地说道，拿出一张名片递给我，“以后如果有解决不了事，可以把你的顾客介绍到我这来。”
  我接过名片，走出店外的时候撇了一眼：
  阴阳雕刻师——林志勇。
  我走出门，随手把名片扔进了垃圾桶，轻声嘀咕道：
  “切，当我智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