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琳有的时候觉得：她真的是越发看不透自己的儿子了。
  晚上六点的纽约，太阳已经完全下山了, 不远处的康尼岛月神公园里人来人往, 若是从“华夏别墅”5楼的落地玻璃幕墙看去, 可以看到wonder wheel摩远天轮在霓虹灯下缓慢地转动着，此时此刻，大地与人群在夕阳的背影下融为一体。
  邢墨晗似乎凝视着远方出神, 但是她还没靠近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了她的脚步声：
  “妈, 爷爷那边怎么说？”
  詹琳叹了口气, 真是她儿子的风格，做什么事都单刀直入。
  “老爷子他不同意你回中国去，”詹琳坐在儿子身后的沙发上, 说起了今早的谈判：“我和他说明了你的态度。”
  面对盛怒的公公，詹琳表现出了她强大的沟通能力。她晓之以情, 动之以理, 说明儿子是个土生土长的中国人, 接受外国女人本来就是强人所难。再说起他当初在清华上学时吃的苦头, 最后说起了他们这些年对儿子的忽视。
  “爸，有的时候我也觉得：我和凌逸是忽略了小晗。从小到大, 这孩子就从来没有让我们操过心，也没提过什么要求。这是他第一次擅作主张，我实在不忍心拒绝……”
  邢仲伟：“哼, 小时候听话, 长大了就不听话……”
  詹琳又温柔十足道： “爸, 小晗这孩子，重情轻利，他不是那种在男女之事上可以敷衍的人。他认定了一个人就不会回头，和他三爷爷倒是一个性子。”
  “别提凌晖，”想到这个不成器的弟弟，邢仲伟也是气不打一处来：“他是被一个外国空姐给鬼迷了心窍!”
  “爸，三爷他是擅作主张，但都30年过去了，三叔他当年选择了心爱的姑娘，放弃了继承权。大家都以为他将来会后悔的……可三叔后来在克罗地亚开了一家旅游公司，现在不是儿孙满堂，夫妻伉俪情深，日子也过得好好的吗……”
  说了半天，邢仲伟勉强松了口风，却是道：“……我也不是想让小晗跟文曜一样，非要商业联姻。他可以有自主的余地，但也必须得是从家族候选的名媛中选择妻子。”接着，摇了摇头：“但是看他的态度，死活不肯说出来是哪家姑娘，估计和我们想象中的不一样。”
  邢仲伟看人还是蛮准的，这一点，詹琳也赞同。若小晗看中的是某个名流之女，早就会告诉他们是谁，也不需要遮遮掩掩。如今，他口风如此的紧，只能说明一点：那姑娘的家世，估计和邢家的层次差距很大。
  “爸，”詹琳还是相信儿子的：“就算是个普通背景的姑娘，那也不打紧。进了邢家的门以后，顶多让她照顾家里，不外出就是了。再说了，小晗的眼光也未必那么差的……”
  说这话的时候，詹琳想到了那个清华才女“程雪佑”。
  她看过一次程雪佑的照片，也被惊艳到了，真的是万里挑一的大美女。听说她性格温柔，才华横溢，怪不得儿子当初会对她那么上心。
  想必这一次儿子看上的女人，也是和程雪佑差不多的姑娘吧？
  想到这里，詹琳就道：“再说了，就算是家世背景普通的姑娘，只要他们小两口相处的好就行……你看看三舅的妻子，身份高是高，前任外交部长的女儿，但是他们夫妻两个结婚以后，总是拌嘴，还不是没几年就离婚了？我们若是强人所难，小晗也迟早会走上离婚的路。”
  邢仲伟听到这里，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他也了解自己的孙子，他是真的做得出来离婚这种行为的人。
  “罢了……”邢仲伟同样也想到了那个程雪佑，老实说，如果是那样单纯简单的孙媳妇，接受起来倒也并不太难，于是道：“你转告小晗，若要我同意，他就必须带着那姑娘来美国定居。以后他接管企业，不许再回中国去。”
  ——这也是他最后的妥协。
  让孙子带着他心仪的姑娘来美国，这总可以了吧？
  “小晗。”詹琳如今原话告诉了他，接着道：“你爷爷还是疼爱你的，他是不想让你再回国吃苦，所以让你把那姑娘带回来……”
  “不行。”邢墨晗叹息道：“妈，她是不会来美国定居的。”
  詹琳吃了一惊：“为什么？”
  “她在国内有自己的企业，管理数十号人，一年盈利好几千万，妈，她是不会丢下生意的。”
  ——邢墨晗了解林玛的性格，让她放弃事业，当个阔太太，简直是天方夜谭。
  “……”詹琳这下真的是吃了一惊：“小晗，你老实告诉妈妈，那个女人……多大年纪了？！”
  她怀疑儿子是不是看上了什么四十多岁的女人，才不敢跟家族坦白。
  “她比我小一岁。”
  詹琳这下松了一口气，想一想，一个女人24岁就开了公司，年入千万，大概也是借了家族之光吧？再联想到他这次去了杭州，接触到的基本都是天辰网络的人……于是道：“小晗，你是不是……看上了天辰老总的女儿？”
  ——在她心里面，只有这般地位的女人，才有这般年纪这般成就。
  “妈，你想到哪里去了？”邢墨晗轻轻扬了扬嘴角，坐在了母亲的对面，却是道：“她是一个白手起家的普通人。她从事的也是网络行业的工作，干的非常专业，非常令我佩服，她简直比拟我们华夏网络最好的设计师。”
  “……设计师？”詹琳听他这么说，更加好奇了：“是做什么设计的？”
  “妈，以后我再跟你谈她的工作。”
  詹琳可不依不饶了：“小晗，我还不了解你？你几时赞扬过什么女孩？就是当年的程雪佑，妈妈也只从你嘴里听到说：她很温柔善良。但是你今天却把另一个姑娘夸得天上有，地下无，妈妈真的很想知道，她究竟有多好？”
  “……妈，现在我不能告诉你。”邢墨晗口风很紧：“但是我可以保证，她当得起我的所有赞美，我唯一需要担心的事情，是我到底配不配上当她的丈夫。”
  这一点，他还是挺有自知之明……
  ***
  另一方面。
  进入四月，《战魂归来》的开发进行的如火如荼。
  美术、技术、设计、世界观……林玛尽力把每个部分都做到全面优化。
  除了图南的三人美工建模小组以外，林玛还联系到了专业的特效团队，为每个英雄量身打造战斗时的特效画面。
  比方说：英雄西施施展“绫罗绸缎”这个技能的时候，会出现缎带在空中飞舞的特效，林玛提出的特效动作要求就是“古典与舞蹈相结合，表现出西施的柔美与纤弱”。
  孙临沧他们小组做了一个特效，林玛看了看，绸缎飘起来没有质感，花瓣雨也不成样子，根本达不到她所要的质量，于是林玛就用三万块钱的价格，请全中国最好的特效团队——上海的“more vfx公司”制作这段动画。
  还有英雄“李元霸”的战锤特效，要求在人物抡锤的时候，砸下去的一刹那，地面开裂。这个动作，孙临沧的团队也做不出来，林玛照样找more vfx公司，以五万块钱的价格，承包了李元霸的特效。
  除了特效以外，林玛也非常注重数值策划的工作。
  数值策划，主要就是设定游戏中各种数值的，包括血量、金钱、等级、排位的划分等等。
  血量、等级这没什么好说的，都是固定的那一套。排位的话，林玛采取十盘上一轮的保级赛模式，这些都不难设定。
  真正让人头大的——是游戏内伤害数值和增益buff的设定。
  一开始，她和罗潇商量：游戏中近战职业杀死小兵收益56金，法师职业杀死小兵收益36金。这些金币可以在游戏内置的“buff商城”里面购买增益buff。后来经过她的试玩，觉得法师职业的金币收益太低了，就调整为46金币收益。
  此外，还有每场战斗的一血“350金”奖励、收割对方人头“300金币”奖励、打死野怪100-400金币奖励，等等数值，都要经过重重的推敲和思量。
  其实，一直到四月底，林玛才最终决定了游戏内所有金币加成和buff效果。然后，他们就需要把这些数值反馈给程序员，让他们调整各种数据。
  ＊＊＊
  很快，到了四月底。
  4月20日是图图的生日，这天，图.小公主过了一个盛大的周岁宴。
  宴席是在林玛新买的别墅里举行的。去年，邢墨晗陪她看好的房子，今年，她里里外外花了将近1200万元，才装饰好了这个五层的独栋。
  今年四月份，刘阿姨就带着图图住了进去，然后整个图南的19人都参加了图小公主的周岁宴。
  别墅采用地中海的装饰风格。中午时分，一束阳光正透过别墅的玻璃窗，照在一堵纯白的墙上。那堵墙，镶嵌着小石子、瓷砖、贝类、玻璃片、玻璃珠等。这样看上去唯美极了，仿佛小美人鱼居住的那个宫殿。
  大家进来的时候，都对老板娘的新别墅赞叹不已。
  老唐还拿出手机，拍了一些照片，道：“以后我买房子，也要按照这个风格装潢。”
  林玛微笑——这别墅是她买的，但是装潢却是邢墨晗操心的。因为他说图图将来要在这里长大的，他想亲手设计女儿的住宅，林玛也就把这个任务交给了他。
  宴席开始，刘阿姨今天一共烧了20几个菜，长条形的桌子中央，还摆了一个漂亮精致的生日蛋糕，林玛抱着女儿，坐在主席的位置，旁边是雪佑和老唐。
  席间，老唐问她：“老板娘，去年你是怎么给图图过满月酒和百日宴的？”
  “……去年啊。”林玛想了想：“图图满月酒的时候，我还在医院坐月子。图图百日的时候，我把我的第一款游戏卖了出去，正忙着申请图南的营业执照。图图都没过……”这也是她一直觉得对不起女儿的地方，所以今年的周岁要好好过。
  “……”
  大家彼此面面相觑。
  原来一年之前，老板娘还过得那么辛苦。
  但是想想也很惊叹——仅仅一年之后，老板娘就买了这么好的别墅，别墅底下还停着一部120万的陆巡和一部200万的宝马，这些可都是她的合法收入啊!
  仅仅一年就成了人生赢家……
  未来还潜力无限……
  大家都达成了一个共识：老板娘赚钱，恐怖如斯!
  “好了，不说去年了，”林玛是个始终往前看的人，她举起了酒杯：“各位，我和蓝泊枫已经商量过了，今年6月10日，《英魂觉醒》将会开放第一次开内测。到时候，还请大家多多加班，支持这款我们工作室的开天辟地之作！”
  “好！”
  大家都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有了老板娘这个主心骨，他们相信自己真的能打下手游的一片天下。
  ***
  酒酣人散之后。
  林玛先哄图图睡觉。小丫头今晚有点兴奋，大大的眼睛一直看着她，还不断地呢喃：“妈妈……妈妈……爸爸。”——图图现在已经能清晰准确地发出“爸爸”和“妈妈”的声音了，林玛抱了抱她：“图图乖，妈妈在这里。”
  “爸爸……”
  图图还在唤着那个教她喊爸爸的怪蜀黍。
  林玛微微一愣，她教了图图多少次，图图才会喊妈妈。而邢墨晗只在她去日本的那七天里，教过几次图图喊爸爸，图图就记得比什么都牢靠。
  这就是天赋吗？
  想到邢墨晗，林玛就不自觉地看着女儿的眼睛。
  ——图图的眼睛真的太像他了，这样很好，只要像爸爸的话，女儿将来一定是个大美女。
  ＊＊
  图图的周岁宴一过完，转眼之间就到了5月。
  5月10日这一天，初版《英魂觉醒》的软件就新鲜出炉了。林玛先让图南的员工下载安装好了这部游戏。
  现在——游戏中一共有50个英雄。其中45个英雄可以通过金币兑换，也可以通过充值购买。平均每50元购买一个英雄，30元购买一款皮肤，这将是游戏中最大的收益来源。
  安装好了以后，林玛就召集了工作室内所有人，组成了四个战队，互相pk——以此来发现游戏中是否存在bug，以及游戏中的各种数值是否平衡。
  ——这就是游戏的“试玩阶段”，分析游戏的可玩性和稳定性。
  a组战队的队长是老唐，b组战队的队长是她。比赛形式是5vs5。
  第一局，老唐选择了英雄“李元霸”，李元霸是个肉盾职业。而她选择了“西施”，西施是个法师职业。
  比赛一开始，老唐就傻傻地带着队友往前方冲，一点都不知道保护自己的队友，看到野区的小怪就抡大锤。
  而林玛有上一辈子打排位赛的经验，她和己方肉盾项羽（罗潇），里外配合，很快就占据了中路这一条线。
  对面，以程雪佑为首的程序员小组手忙脚乱，他们接连被林玛给收割。这时候，老唐还在野区浪，一个肉盾职业愣是被他玩成了打野职业。
  与此同时，林玛偷袭成功，成功干掉了没有肉盾保护的对方法师穆桂英（程雪佑）。
  直到程雪佑这边惊呼，她被人打死了，在外浪的老唐才回头来保护女神。
  但是为时已晚，林玛仗着罗潇的给力操作，推通了中路，打死了大龙，然后一波团灭对方……
  【我方营地正在遭受攻击!】
  【对方已派出超级兵!】
  【我方防御塔已被摧毁……】
  【我方已派出超级兵……】
  【嘟——获得龙王之力，全军出击!】
  【win!】
  “靠！老板娘，你咋玩的这么厉害？！”
  老唐的自信心受到了打击，他好歹也是个网络大牛吧，结果今天被林玛教做人。
  “我自己做的游戏，我当然知道该怎么玩。”林玛笑了笑：“要不要再开一局？！”
  孙临沧很兴奋： “开开开！”
  孙临沧刚才跟着林玛赢了比赛，别提多高兴了，今天图南第一次试玩《英魂觉醒》，之前他就和老唐打赌，看看哪一队会摘得首胜。双方各自赌了一顿火锅。结果老唐被林玛摘了人头，他今晚可以去火锅店吃香的喝辣的。
  其余人没有火锅诱惑，但也被自己做出来的游戏给深深吸引住了，这游戏真的如林玛所说——特别耐玩。
  第二局开始，老唐选择了法师英雄樊梨花，而林玛选择了刺客英雄薛仁贵。
  双方对局再次开始……
  结果五分钟以后，老唐这边，全程被刺客薛仁贵揍得连爹妈都不认得：
  “啊啊啊，老板娘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啊！”
  “孙临沧，你个肉盾有本事出来和我单挑啊，你别躲在老板娘后面当乌龟！”
  “雪佑，别怕哈，好好往上冲，老板娘她现在在下路，不在我们这一路，我们这一路都是安全的。”
  “啊啊啊！我们的营地遭到攻击！”
  而林玛这边——
  “罗潇，我觉得薛仁贵的这个二技能需要修改，对线能力真的太恐怖了。”
  罗潇点头： “老板娘，我觉得雪佑操作的那个肉盾英雄李牧很适合打野，要不然，我们把他发展成为打野型的肉盾英雄？”
  林玛点了点头：“这个职业倒是挺新鲜的……”手上还在不停地推塔。
  罗潇看了一眼战局： “老唐，你快回去保护你们家水晶吧，薛仁贵的偷塔能力可是一流的。”
  老唐这边全程尾随女神： “……雪佑，他们家的法师在草丛里面，你别瞎眼往里面冲呀……”
  不一会儿——【win!】
  林玛放下了手机： “……老唐，我说，你能不能坚持十分钟以上？！”
  ——8分钟就结束了战斗，她表示，对手真的很菜……
  最后，老唐被揍得有脾气了，干脆撂摊子：“老板娘，不行，我们明天再战！”
  林玛：“……”
  说得好像他一夜之间可以从青铜打上王者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