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集体逆反心理发作了？”秦风放下手机，朝学校里头看了眼。
  苏糖班里一下子发过来二十多条订餐的短信，让他确信现在确实已经到了换手机号的时候。
  暂时撇下做了一半的题目，秦风走下楼，招呼过无所事事正在偷懒的董建山和王浩师徒俩，让他们把刚收回楼梯旁小库房没多久的临时帐篷，重新拿出来——现在店里的食材都是送货上门了，王艳梅的那辆电动小三轮前不久已经光荣折现，屋子里空出的空间，正好可以拿来堆放折叠后的临时帐篷。
  王浩对秦风下楼打断他看电视的举动很是不满，抱怨连天道：“搬进又搬出的，这不是瞎折腾嘛，赚你这几个工资也真是不容易……”
  秦风连表情都不想浪费，淡淡然道：“这年头，你想赚谁的工资都不容易，我这是让你充分体验社会的残酷。都出来给人打工了，这点被人呼来喝去的觉悟都没用，轮到什么时候经济不景气，第一批被裁员的就是没觉悟的员工。到时候你就是想赚这几个工资，那都求之不得咯。”
  王浩被激起了自尊，大声嚷嚷道：“别看不起人好不好，再过个两年，我自己就开店去了，谁还给你打工啊！”
  “好，有志气，加油努力。”秦风点着头很敷衍道，一边把屋里的东西搬出来，交到站在屋外的董建山手里。这小屋子的高度刚好2米，董建山刚好进不来。
  董建山举重若轻地接过重量不轻的帐篷，好奇地问秦风道：“今天中午有人订包厢吗？”
  “没有。”秦风笑着摇了摇头，“现在天气这么热，哪个笨蛋会坐外面的包厢里头啊！我是担心今天中午要炒面、炒粉干的人会比较多，从厨房里拿进拿出的麻烦，干脆就在外面搭个棚子，露天做炒面，董师傅，早上做糯米饭的那个大炉子，拿来炒面没问题吧？”
  董建山道：“没问题。”
  “没问题就行，以后早上卖完糯米饭，咱们留一个棚子晚点时候再收回去，等你们下班了再收，以后中午，咱们就露天干活了！”秦风吩咐道。
  董建山听着，心里头暗暗叹了口气。
  想他堂堂星级酒店出来的大厨，为了这五千块的工资，脸面也算是扔干净了。王浩这小子，平时脑残归脑残，可今天这话说得倒是真没错啊，赚秦风这点工资，确实是不容易。眼下九月份已经过了大半，正是试用期转正的关键时刻，他虽然不信秦风真的有说开他就开他的魄力，但毕竟他是在秦风手底下讨饭吃，所以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个节骨眼上，对老板上还是得顺从着点儿。理论上不怕没饭吃的手艺人，归根结底，还是得吃饭呐……
  在惠琴奇怪目光的注视下，秦风他们仨又把临时帐篷支了起来。
  然后王浩和董建山跑进跑出，三两下功夫，就把这帐篷布置成了一个临时厨房。
  学校里头课还没上完，巷子里就先飘出了炒面的香味。
  秦风站在一旁闻着，自己倒是先觉得饿了，让董建山给弄了份炒粉干，充满期盼地说道：“阿庆楼以前就是卖炒粉干发家的。”
  董建山笑道：“人家那时候一天能卖出去七八百份，队伍从中午排到晚上，我就是长4条胳膊，一个中午也弄不出来这么多，就算我来得及，咱们这店里的灶台也不够用！”
  “咱们店用不着卖出去那么多，一个中午能卖掉200份我就满意了。”秦风说道。
  王浩怀疑道：“中午这半个来钟头，200份炒面、炒粉干，别说是卖，做都来不及做啊！”
  “谁说我们只卖半个小时的？”秦风拿起手机在王浩眼前晃了晃，“昨天周海云才说不让炒粉干进学校，今天阿蜜她们班上就有几十个人跟我下订单。这说明我们的口碑已经打出去了，而且按照这个比例，十八中两三千学生，我们每天中午的潜在客源至少就已经突破1000人。退一步说，就算学生不吃，附近这么多商户，他们也都是潜在客源，你觉得以咱们店的市场基础，还有你师父的手艺，这点客人还吸引不来吗？”
  董建山被秦风一夸，情不自禁地挺起了头胸膛。
  王浩眨了眨眼，脑子有点跟不上秦风的节奏，唯有大声指摘道：“小老板，你做人太争强好胜啊，居然跟我一个打工的掰扯。做人太没档次啊！”
  身后前台内的惠琴，这时弱弱地跟了一句：“王浩，你刚才还不是不想承认自己是打工仔吗？”
  王浩怒了，冲着惠琴吼道：“刚才的情况和现在的情况能相提并论吗？现在的我已经不是刚才的我了！”
  董建山直接一巴掌呼到王浩后脑勺上，没好气道：“你还能学奥特曼变身咋滴？”
  王浩惊恐了，转头问董建山道：“师父，你这么一大把年纪还看奥特曼，不嫌丢人吗？”
  于是脑袋又挨了一掌。
  ……
  半个小时后，十八中后巷内，充满了炒粉干的诱人的香味。
  东瓯市的炒粉干在相当长的一段历史时期内，是相当出名的主食中的美食，在路边小餐饮店圈子内的地位，相当于万年不衰的锅贴，为抵抗肯德基之类的洋快餐垄断餐饮市场，做出了不可磨灭的历史、社会以及人文贡献。
  学校放学后，巷子里立马涌进茫茫多的学生。
  黄震宇背着一个空荡荡的书包，神情凝重地就跟地下党似的，身边还跟着张伟和张亮这两位同班同学。身为艺术班里原本就为数不多并且中午还留在学校里吃午饭的男生，这哥儿仨被班里的姑娘们怂恿着过来团购。眼下口袋里塞满了五块、十块的零钱，责任感极为沉重。
  黄震宇原本在看了苏糖的那条短信后，内心是极其抵触外出作业的，但刘雅静那小妞撒起娇来简直要人老命，被拉着晃了几个胳膊，黄震宇就over了。混在人群之中，黄震宇心里想着，如果真的泡不上苏糖，退一步泡刘雅静其实也是挺不错的选择。说起来要不是苏糖的存在，以刘雅静的姿色，也是班花以上的级别，领出门去，同样有面子。
  至于苏糖——
  “这样的女人，能配得上她的男人，肯定是人中龙凤吧……”黄震宇自卑又自叹地想道。
  穿过停车区域，黄震宇抬眼便见到了帐篷下那位光头巨汉，正在用极其夸张的幅度，翻动着那同样硕大的铁锅里的炒面。而在他的跟前，几十个学生正围堵着，嚷嚷着要买炒粉干。而且求购的学生，显然还在往上加。
  “我靠，生意这么好？”张伟惊奇道。
  “我怀疑我们预订的炒面和炒粉干已经被卖出去了。”张亮道。
  “过去问问。”黄震宇说着，走到董建山跟前，大声道，“大叔，我们刚才发短信跟秦风订了炒面和炒粉干的！”
  董建山停下动作，低头看了黄震宇一眼，抬手一指前台：“预订的先去买单，东西在厨房里，买了单直接去厨房里拿。”
  黄震宇依言，径直走到前台，跟惠琴说明来意，然后掏出了一口袋的零钱。
  惠琴不敢拿几百块钱开玩笑，来回数了两遍才确认下来，等得黄震宇很是不耐烦。
  惠琴数完钱，转头朝厨房里大喊了一声：“王浩，小老板娘班里的同学来了！”
  厨房里的王浩用更大的嗓门回答道：“叫她们自己进来拿！”
  “小老板娘”四个字听得黄震宇有点蛋疼，他瘪了瘪嘴，心里暗暗鄙视秦风这间店里所有人的文化水平的同时，领着两个同学，从后院走了进去。
  在排队的一群人见状，纷纷大吼这他妈什么情况，吃个面居然也有内幕潜规则，这社会简直不给活路。
  董建山高声喊话道：“他们是提前预订的，你们明天也可以提前预订了来拿，电话印在菜单里，自己去前台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