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90年代帮我老爸赶情敌 第87节
作者:雁过寒潭      更新:2023-03-08 12:38      字数:3955
  第64章 雨中偶遇 二更
  在医院里足足躺了半个月多, 范侠终于能够出院了,回到家里慢慢修养。与此同时,在一天前宁小北也拆了脑袋上的纱布, 算是双喜临门了。
  对于一个差点被捅死的家伙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能如此活蹦乱跳,宁小北也是万分不解。他的脑袋虽然拆线了, 但还会感觉隐隐的疼呢。
  宁小北想着,抹了抹自己初生的发茬。贴着头皮一层青色的短发挠的手心里痒痒的,手感舒服到诡异。所以最近范侠总是有事没事往他脑袋上揉一把,简直就是在撸猫。好在伤口虽然可怕, 等头发长出来之后就看不到了。
  说起伤疤, 宁小北不由自主地摸了摸左手胳膊的外侧。
  从“梦境世界”里回来之后,他原本光洁的胳膊上就多了一条寸长的浅浅的肉色伤痕,不仔细看不会发现。
  看来宁老太那位中医朋友儿子开的祛疤膏还是挺有效的。不知道他回去那边后要是涂得再勤快些, 是不是就连这点痕迹都看不出了。
  宁小北在住院部外头等了一会儿都不见范侠下来, 只好给他打电话。
  “嗯,快下来了。就是报销的单据说是有点问题,等弄好我就下来了。”
  范侠这次是“因公负伤”, 所有的住院和医疗费用都能报公账。因为他自己还买了商业保险, 已经赔付了一部分,有些手续上的麻烦。
  挂了电话, 宁小北开始盘算着回家给他做什么补一补。
  另外这几天又发生了一件重要的事情——赵叔叔从老人院又搬回了筒子楼。他没有麻烦他们两个“伤残人士”, 自己找了个临时家政人员把屋子打扫好之后,住到原来宁小北睡的那间次卧去了。
  没错, 虽然不知道范侠在这个世界醒了的蝴蝶翅膀到底触发到了什么关键点,但是这个重要的转变大大地激发了宁小北的信心。
  他确信, 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了。
  要说上海的冬天, 那真是莫名其妙, 刚才还晴空万里呢,现在居然开始下起了迷蒙细雨,宁小北抬头看着茫茫雨丝,急忙拎起行李袋和脸盆往回奔。
  进了住院大楼的玻璃门,把行李放在等候区的银白色凳子上,宁小北没来得及抖去风衣上沾着的雨珠。一回头,就看到门外有个护工正艰难地把轮椅往大楼里推。
  那轮椅不知道什么地方卡住了,任凭她如何左右摇摆,车子无论如何就是上不来。坐在轮椅上,穿着病号服的老头急的“哎哎”叫。
  宁小北连忙冲了出去,走到他们身边蹲下。
  “轮子卡住了。”
  他仔细看了一眼,转头对护工说道,“阿姨,这老伯伯能走么?你要不把他扶进去吧,我来弄这车子。他不站起来,这卡口弄不出来啊。”
  “好的,谢谢你啊,真是麻烦你了,先生。”
  穿着统一护工制服的阿姨感激地朝宁小北点了点脑袋,扶着老爷子艰难地从轮椅上站了起来,沿着台阶一格一格慢慢走进住院楼的大厅。
  宁小北双手拉着轮椅两边的扶手,伸出右脚重重往下一踩,终于把卡口打开。
  他推着轮椅从一旁的坡道往上推。前脚刚踏进屋檐下,那本来还不算特别大的雨势一下子变得猛烈起来,黄豆大的雨点搭在玻璃屋檐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宁小北心有余悸地回头,心想差一点就要成落汤鸡了。
  “先生,真是对不住,那么好看的衣服,都湿了吧。”
  女人把老头扶到长椅上坐下,踏着小步走到宁小北身边,看着他被水打湿的风衣,从衣兜里掏出一块手帕,作势要往衣服上擦。
  “不用不用,我这风衣是防水的。抖一抖就好,不碍事的。”
  宁小北笑了摆了摆手,后退了两步,把水珠往下拍。
  雨珠洒落一地,他怕待会儿有人踩上去摔跤,左右看了一圈,发现靠在墙角边的一把拖把,于是就拿来拖地。
  女人低头看了看自己这块不知道擦了什么,染上酱油渍的手帕,又望了一眼宁小北这明显价格不菲的长风衣,露出了些愧色,转身用手帕擦拭轮椅坐垫上的雨珠。
  不过这位先生还真是好看。
  马桂香一边擦着,一边偷偷地瞄着正在拖地的宁小北。
  她在上海打工也有七八年了,辗转了几家医院,不管是医生还是病人,都少有眼前这个男子那么俊俏的,又长了一副热心肠,真是难得。
  “怎么了?”
  宁小北一抬头,正好对上她的视线。
  女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宁小北发现她虽然年纪大了些,头发也有一半花白了,不过笑起来的时候还是挺好看的。他猜她的年纪比老爸宁建国还要大些,那么大一把年纪还要出来打工,服侍病人,真是辛苦。
  “先生,我是不是什么时候见过你?”
  话一出口,她感觉这话容易让人产生误会,急忙有些惶恐地解释起来,“我不是想占先生的便宜,我没有其他意思,我就是这么说说而已。”
  住在这个大城市里的人习惯用警戒的心来对付周遭突然发生的事物,桂香很怕他误会了自己,尤其是在他刚刚帮助完她之后,这很有打蛇上棍的嫌疑。
  她在医院里做事,什么样的病人和家属都遇到过,现在已经养成了眼观六路和揣摩人心的习惯了。
  “啊,很可能啊,我也刚出院不久。”
  宁小北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莫名的,他觉得这个女人很亲切。反正范侠在楼上还不知道要磨蹭多久才下来,也不妨在这里和她多说几句话。
  “啊呀,被坏人打破头那么惨?”
  女人看着宁小北特意弯下腰露出来的伤疤,害怕地捂住嘴巴。
  “会不会很痛啊?”
  “还行吧,缝针的时候打麻药的,我是没感觉的。”
  宁小北看着她有些发白的脸色,心想这个疤是不是有些太吓人了。因为角度的关系他自己看不到,问范侠,范侠说一点都不可怕,让他不要多想。
  他居然相信了范侠的判断,真是失误得厉害了……
  一会儿还是找个商场买个帽子吧,他摸着脑袋想着。
  女人看着他的侧脸,因为这几天生病而明显消瘦下来的面颊,让宁小北莫名地重新捡拾回了几分脆弱的少年感。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哪里见过他的,不过绝对不是在医院。她现在在这栋医院里伺候的都是癌症病房的病人,这漂亮的先生是在伤科,她是见不到她的。
  马桂香还想跟着热心肠的先生多说两句,奈何老头已经坐得有些不耐烦了。她没有办法,只好再一次向宁小北道谢,然后推着老头来到电梯大厅。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一个皮肤黑黑的先生拧着眉头,手里捧着一堆单据站在里面,在看到他们之后,才后知后觉地快步走了出来。
  马桂香把轮椅推进电梯,按下了13楼的按钮和关门键。
  “小北!这保险公司太不靠谱了,明明还没有理赔跟我说已经赔付好了,害得我在楼上白忙活那么久。”
  范侠气呼呼地朝宁小北跑去,宁小北忙叫他慢点来,别扯开伤口了。
  “小北?”
  就在电梯门关闭前的一刹那,女人难以置信地抬起头,透过那已经不足一厘米的空隙,看着大厅里站着的两个人。
  她记起来了!
  第一次来上海,给当时的老公公借钱治病的时候,她辗转打听到了儿子就读的学校。那是一件很大很好的学校,据说只有全上海最优秀的那批孩子才能在那所学校里上课。
  她带着满满一袋特意从东北带到上海来的零食,想着那应该是孩子喜欢吃的东西。还有蜂蜜,蜂蜜最补身体,小北在长身体,最需要营养了。
  电话里建国兄弟说他们最好不要见面,其实不用他说,她也不敢当面去见他。
  当年既然把孩子托付给了建国兄弟,她就知道自己再也没有资格见他了。
  她把带来的东西放到他们寝室楼的门卫室,那个门卫老头不耐烦地说会转交给孩子的,让她快点离开。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沾满了泥土的破旧解放鞋,再看看这干净得跟水池子似得,几乎能把人影子都倒影出来的地砖和新刷的雪白墙壁,诚惶诚恐地退了出去。
  她脚步匆匆,穿过操场往大门走。
  “小北!”
  一个男孩子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那一刹那,她连呼吸都忘记了,猛地将脑袋转了过去。
  女人回过头,看着一个麦色皮肤的男孩笑着扑到另一个男孩身上。
  “小北。”
  他搂着那少年的肩膀,把脑袋放在他的肩膀上,笑得露出一口白牙。
  男孩似乎看到了什么,低下头在那个被叫做“小北”的少年耳边说悄悄话,“小北”给了男孩一个拐子,接着两人嘻嘻哈哈地笑作一团。
  是了,自那孩子被收养后,就不叫“保森”,改名叫做“小北”了。
  小北,从北方来到南方的小孩子。
  他离开她的时候,刚满一周岁,已经会认人了。
  建国兄弟把他从他怀里抱出去的时候,孩子哭得撕心裂肺,那仿佛要刺破耳膜,把她的心都撕裂的声音还犹在耳边。
  一眨眼,他都上高中了。
  他长得真得好像他的父亲啊。
  女人贪婪地看着宁小北俊秀的侧颜,几乎是痴了。
  她记得当年吴大哥参军的时候差不多也是这样的年纪,穿着绿色的军装,胸前戴着大红花。她只看了一眼,就决定要嫁给他。
  小北长得比他的父亲更加秀气好看,到底是江南的水土养人,养出了他一身的书香气。
  一片金色的树叶掉在小北的脑袋上,又跃上他的肩膀,最后落在地上。
  看到两个少年勾肩搭背地走了,她走到他曾经站着的地方,把那片银杏叶捡了起来,放进了钱包里。
  “小北!”
  是了!那是小北,她的小北。
  站在小北身边那个又高又黑的青年,也是当年的他的那个同学。她刚才怎么没发现,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电梯的门关上了,女人疯了似得狂按二楼的按钮,发现电梯来不及停层后,干脆把三楼到十二楼所有的按钮都按了一遍。
  终于等她把老头推到四楼电梯门厅,再沿着救生楼梯冲到大厅,大厅里却只有两个刚才外头走进来的访客了,他们正在收雨伞,弄得满地的雨水。一个清洁工骂骂咧咧地从休息室走了过来,拿起刚才小北用过的拖把把水都擦干净了,然后拿了一块写着“小心地滑”的黄色牌子放在门口。
  “小北,小北……”
  她冲到门边,看着那茫茫雨雾,只是哪里还有那两个孩子的身影呢?
  女人低下头,从衣兜里抽出皮夹。
  这皮夹子也不知道用了多少年,要称呼它做“皮夹”都有些勉强了,只剩下咖啡色的,布满了稀稀疏疏皮点子的芯子。
  打开皮夹,在放照片的那层透明塑料膜里,放着一张黑白照片。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孩对着她笑着,露出小小的,像是糯米似得两颗牙齿。这是小北在一百天的时候,她带着他去镇上的照相馆照的,也是她所拥有的唯一一张他的照片。
  和照片夹在一起的,是一片已经枯萎的银杏树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