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死了很多年 第283节
作者:
南楼北望 更新:2024-02-17 00:01 字数:4143
这些人怎么能这样,明明不是大夫爷爷的错……
丁舒锦很有点伤心,却什么都没说,只尽自己所能去做事。她向医馆解释了现在的状况,安心地了解到,由于大夫们都有医术相关的书文,暂时还没有感染鳞片病。
太极雕刻被安置到了医馆院子正中,庄严安详。
丁舒锦还得到了有史以来最好的元灵丹,让她尽情地补充灵力,因为大家需要她维持“笃”字的力量。她的书文诞生不久,必须时不时让书文进入太极,才能维持投影不散。
相应地,她的阿娘也被细心照顾起来。这粉末虽然传染性极强,但大户人家底蕴也厚,总有些神妙的办法,暂时缓解患者的痛苦。
再往远处看,人们虽然很想往医馆里再挤一挤,却也畏惧世家积威,不敢乱动。而且,他们也得到了一些发放的药物和食物。恩威并施,附近渐渐恢复了秩序。
防水布也被搭了起来,为人们遮风挡雨。
丁舒锦焦灼的心情也缓解了一些。她不断调息打坐,不断补充丹药,又不断探头看向东边,祈求云前辈她们一切顺利。
最后她有些累了,站起来小范围走了几步,也活动活动身体。正是这时候,她听到一声惊喜的呼唤。
“舒锦——!”
她猛地回头:“雪青?”
刘雪青也在医馆。她跌跌撞撞跑过来,很快被人拦下。丁舒锦解释了几句,才让她被放开。
刘雪青抬起头,嘴边有笑,脸上却泪痕宛然。
“舒锦,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她啜泣着,头发凌乱,再没有半点当初的娇蛮天真。
“雪青,你怎么在这里?”丁舒锦确认刘雪青没有染病,舒了口气,又四下看看,“你的家人呢?”
一听这话,刘雪青的眼泪更是滚滚而下。她哭泣道:“我是从公学出来的,好多老师和同学都莫名其妙染了病……我很害怕,跑回家想看看父母,却看见,看见,看见我阿兄倒在门口,浑身都是鳞片的痕迹,已经没了!”
“那是我亲哥哥啊,可是我真的太害怕了……我太害怕了,我不敢靠近他,甚至不敢多看他……我绕过他回家,进了家门却正好撞见阿娘,她倒在地上,还有最后一口气,脸上也全是鳞片……我想去扶她,可是她朝我拼命摆手,然后就、就……”
她哽咽难言,好一会儿才大哭起来:“这是不是噩梦啊?舒锦,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突然人就没了,阿爹也不见了,不知道是不是也……可昨天还好好的啊!昨天大家都好好的啊!”
丁舒锦也呆呆站着,说不出话。是啊,太突然了。谁没有在心里这样想过?一点兆头都没有,灾难就这么突然降临,还猛烈得无力抵抗。
她一方面同情刘雪青,另一方面却感到了深刻的恐惧:万一她的阿娘也……不不,不会的!云前辈她们已经去解决危机了,阿娘一定能等到那时候!
虽然尽量安慰自己,可周围不间断的啜泣声,也不断刺痛着丁舒锦的心。她知道,此时此刻,不光是她、雪青,还有她以前的老师和同学,她的邻居,店里的熟人……他们肯定都在这个雨夜中,都被这可恨的鳞片病包围着。
小姑娘使劲眨了眨眼睛,不准自己哭。她蹲下来,抓住刘雪青的肩。
“雪青,你可以靠着我。”她坚定地说,不知不觉模仿了云前辈的样子,“解下来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陪你一起面对。”
刘雪青呜咽着,呜咽着。她垂下头,靠在好友怀里,双手紧紧抱住了她。
“我们一起,一起……我好想阿娘啊,阿娘,阿娘,让阿娘回来吧,这一定是噩梦……”
丁舒锦轻拍着她的背,悲哀地想:可这不是梦,这是现实。
她只能以前所未有的诚心祈愿,祈愿……一切都会顺利解决。
第152章 同门(12)
◎找到诸葛聪◎
云乘月抱住陆莹的腰。
她们正乘坐陆莹的飞舟前往海边。这是一辆狭窄的独木舟, 幸好勉强还是能站两个女孩子。她们飞得也不高,只从街道间低空穿过。
“陆莹,你实在应该买一只更贵的飞舟。”云乘月抹掉一脸水, “至少带防风防雨功能的那种。”
“……我站前面给你遮风挡雨,不错了!”陆莹有点气急败坏, “你站着说话不腰疼,你怎么不送我个更贵的?”
“我回去就送你。真的,我庄严宣誓。”云乘月严肃道,“我要送你好多东西, 才能稍微表达一下我现在对你的感激, 还有感动。”
“……”
陆莹没吭声。她觉得很怪。云乘月这么说,就好像把她当很好的朋友, 可她们算好朋友吗?明明她关心的只有季双锦。
“抓稳了。”她闷闷道,“我要加速。”
飞舟一路疾行。
云乘月不时看向街道。她们飞得不高,和普通民居屋顶平齐, 只要愿意往下看, 就能看见混乱和惨状。已经有人死了,尸体倒在路边,没人敢靠近,更没人敢收拾,只有亲人会在旁边大哭,为了死者也为了自己的命运。朱门大户全都门窗紧闭、悄无声息,不知内里情况如何。
她渐渐沉默下来。
她觉得自己在路边看见了海星。那个店铺里的小伙计,有点轻浮、有点自恋, 不怎么能干却爱做梦, 却是个努力挣生活的踏实孩子, 听说还有生病的老爹要照顾, 他还那么小……
她只希望刚才看见的那具尸体只是和海星相似,并不真的是他。
云乘月召唤出“怒”字,试着沿路播撒灵力。的确有一点用,也只是一点;当她飞速离开,那些粉末就又卷土重来。她没有真的帮到任何一个人,反而因为用了不少灵力,而感到疲劳。
“云乘月,不要白费功夫。”
陆莹察觉到了她在做什么,她一开始没有阻止,但现在开口警告。她的声音异常凝重也异常严肃。
“我们不知道前方有什么,但按你说的,海底肯定很危险。你现在状态古怪,那才更要保存实力,而不是随便浪费!你应该知道孰轻孰重,不要为了自己心里好过,就胡乱行事!”
云乘月怔了片刻,苦笑:“是,你说得对,我明白了……我不做了。”
她的心情愈发沉重,很快连调节气氛的俏皮话也讲不出来了。她忍不住去想,如果能使用生机书文,会不会就有所不同……她是可以恢复修为的,不是吗?
可陆莹说得对。连庄夜都对付不了海底的东西,说不定虞寄风、诸葛聪也在那里失踪,她怎么能托大。竭尽全力,才也许有一线希望。
她不是没有经历过灾难,当初浣花城也是处处遭殃,可因为始作俑者是薛无晦,她阻止了他,也没有让任何人遭受实质损失。她也是直到现在才恍然大悟,她一直以为自己经历了颇多曲折,但其实直到今天,她才真正明白何谓“灾难”。
灾难——突如其来的,不可预测的,不可抵抗的,席卷无数人的,抹去所有个体的自以为是、让每一个无论大人物小人物都只成为尘埃的东西。
而她和陆莹……真的能解决这一切吗?再加上拂晓好了。她们真的能驱散这场灾难吗?
不,现在不是内耗的时候。少想多做,才是正道。
云乘月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也强迫自己仔细观察四周,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线索。突然,她眼神一凝。
“陆莹,等等……停一下!”
“又怎么了?”
陆莹内心也很焦虑,所以语气很不好,但她还是依言停下。
云乘月跳下飞舟,跑到一具尸体前面。这尸体躺倒在地,嘴大张着,两眼暴睁、直直看向天空。两只眼眶里只有眼黑,宛如两只黑漆漆的窟窿。
饶是如此,云乘月也还是认出了他。她专门记过这人的脸。
“赖疙瘩……”她喃喃道。
陆莹纳闷:“谁?”
“丁家的仇人,之前仗着胡府逼迫丁舒锦委身于他。他被赶出了胡府,为什么在这里……陆莹你看,他的死状不对劲,和别人不同。”
忽然,拂晓“咩咩”叫起来。它身体绷紧、鬃毛炸起,冲着四周发出威胁的声音。但很快,它的头转来转去,仿佛茫然失去了方向,“咩”声也渐渐微弱。
“拂晓怎么了?云乘月你快问问。”陆莹催促。
云乘月却已经听明白了。她吃惊地说:“拂晓说尸体附近都有一些奇怪的空间波动,很快就消失了……等等,我看看,是魂魄!陆莹你感知一下,他们的魂魄不见了!”
人有三魂六魄,死后自然消散,且消散时间不同。其中执念深重、实力强横者,可能化为死灵,比如薛无晦、乐陶、申屠侑,都是如此。但大多数人都是烟消云散。
可烟消云散需要时间。
刚才她们无暇多顾,现在仔细观察,立即发现周围死者竟然只有空荡荡的皮囊,而灵魂全部不见。有新死者的魂魄飘出,立刻又不见了——而这就是拂晓说的“奇怪的空间波动”出现的时候。
“谁抓走了他们的魂魄?”
只能得出这个结论。
甚至能推出一个更令人毛骨悚然的结论:“难道有人刻意制造了这场灾难,就是为了取得人的魂魄?还有官府开启‘绝地天通’,难道也是……”
陆莹望向东边,不自觉吞了吞口水。她现在越来越觉得毛骨悚然了。假如能够选择,或者假如是一年前的她,一定早早躲起来,绝不让自己置身于危险中。可为什么她现在是头一个冲上去的?连她自己都不明白了。
“云乘月,你有没有什么巩固灵魂的办法?”她喃喃道,打了个寒颤,“万一我死了,我可不想被抽出灵魂……你想个办法吧?你总是很有办法。”
云乘月猛然回神:“我不会让你死!”
陆莹也回过神。她顿了顿,片刻后吐出一句话:“就凭你现在的实力,我才不信。”
“走吧,云乘月。”她跳上飞舟,“都走到这里了,我们没有回头路。”
云乘月深吸一口气,抱起拂晓。
“好,走。”
……
出了罗城后,她们又飞行了好一会儿。按道理,现在应该到海边了。可她们没有。
路边的景色在不断变化,漆黑的海面却依旧凝在前方,没有丝毫靠近。
“咩……”
拂晓抬起头。它鼻尖耸动,嗅着空气中不知名的气息,金色的眼睛闪着光。
“咩!”
云乘月按住陆莹的肩:“陆莹,停一下,路不对。”
“我也发现了。”
陆莹降下飞舟,往嘴里塞了一颗元灵丹。城郊的雨要小很多,挂水的草木森森摇动,如鬼影幢幢。渗人的风传来不安的气息。陆莹用一种警惕的姿势站立着,伸手唤出了逐日弓;危险的环境里,武器是最可靠的安全感来源。
“拂晓说,这里的空间波动很多……太多了,所以道路混乱了。”云乘月抬起头,想要试着感知小麒麟说的画面,那些无数的小漩涡,但她什么都没看到。空间异能毕竟是五彩麒麟的专长。
陆莹也什么都没看到。最后她摇摇头:“别人还说你的麒麟是废物,我看它能干得很。”
“咩!!”
拂晓突然扭头看着陆莹,眼睛闪亮地叫了几声。
陆莹迷惑:“你在说什么?”
云乘月翻译:“拂晓说谢谢夸奖。对了,它其实很喜欢别人夸奖它。”
拂晓的尾巴摇来摇去,似乎在说“的确如此,所言非虚”。
陆莹愣了愣,忍不住笑起来。她问:“那拂晓,你觉得我们怎么样才能去到海边?”
拂晓认真思考了片刻,忽地跳起来,冲着某个方向抬抬爪子,又扭头示意。
这下连陆莹也看懂了:“你让我们跟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