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声，镜面碎裂。
  无数碎片仿佛绚烂的蝴蝶，向趋光一样汇入了他的身体。
  **
  全息舱的顶盖打开，付长荀忽然从里面直挺挺地坐了起来！
  他完整的记忆已经恢复了，但瞳孔中依然保存着一点挥之不去的惊惧，他大喘着气，余光看到被他突然惊醒搞清醒了的大家已经围了过来，便抓住距离最近的邱毅:“冬恣呢？他怎么跟我一起进来的？”
  邱毅原本看见他醒了，已经松了好大一口气，结果突然被拽住，那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儿憋死。
  他“哎哎”两声，挣开付长荀的手，让他看旁边:“就搁你边上躺着呢。”
  两人说话间，带着全息头盔的冬恣也猛然呛咳几声，醒了过来。
  他的目光紧盯着付长荀，他因为晚醒几秒，约摸在里面多留了几分钟。
  付长荀先确保了冬恣现在真的没事，才质问他:“你没想过你可能会因为死在二重镜像世界，回不来吗？”
  冬恣略感愧疚:“抱歉……我本来以为可以瞒住的……”
  “不是瞒不瞒住我的问题，是你能不能别为了我把你自己置于险境？”付长荀道，“已经是第三次了，事不过三。”
  “都醒了都醒了，太好了，你们在里边都碰见了啥啊，怎么待了俩小时就出来了，我还以为得等到天亮呢。”
  刘柳琉看气氛尴尬，连忙道，“到时候如果被发现了，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办。”
  璐璐也紧跟着点头:“对，我们现在还是赶快离开吧——”
  yy公司的值班员工已经醒了三轮了。
  虽然每次都被再打晕过去，但这样挨揍确实太惨了。
  冬恣原本还在低着头一言不发，这时忽然意识到了——“等一下，第三次？阿荀，你恢复记忆了？”
  付长荀不怎么高兴地点点头:“是啊，都想起来了，你没有？”
  冬恣摇头:“没有。”
  付长荀再看向其他人，众人也纷纷摇头，表示自己还在失忆状态。
  难道是因为那片镜子的缘故？
  妲恭却明白过来，迅速发问:“也就是说，进去的人并不都会恢复记忆，那你在里面做了什么可能导致记忆恢复的事，我们能不能再通过你的方式找回记忆？”
  他不愧是常年霸占第一的打工人，已经飞快抓到了重点，可惜付长荀不能确定再进去后会不会被怪物们围攻，只能摇摇头:“够呛，但是我大概知道怎么通关了。”
  他匆匆道:“走，路上我告诉大家你们的真实身份和性格。”
  全息舱被使用过了，玩家们不知道yy公司会不会发现，但他们显然无法在这里待到天亮，会被发现。
  付长荀抓过尚且昏迷中的员工，又敲醒了他——倒霉员工已经满头是包了——“你今晚什么都没看见。”
  员工口吐白沫重复:“什么都没看见。”
  然后他彻底晕了。
  妲恭“哟”了一声，从他旁边跨了过去，对付长荀道:“够狠。”
  “跟你们学的。”付长荀道，“妲总，你现实当中可是和政府组织分庭抗礼的大组织的老大，比我狠多了。”
  妲恭:“我去？”
  他们正在下楼，邱毅顿时停下脚步问:“那我呢那我呢？”
  付长荀:“你……是政府组织的老大。我们都是你的手下。”
  邱毅:“啊？”
  两个老大落在最后，面面相觑。
  这里是镜像世界，所以，所有人的一切都被颠倒了。
  付长荀这个自由自在的心理医生，就变成了必须按时上班的社畜。
  他边下楼边告知了所有人的身份——当然，是他所了解的。比如小die，他只知道她是樱花人，还是个人积分排行榜上的第五名，但其他的信息一概不知。
  小die有点失落:“所以我们并不是很熟悉，对吗？”
  付长荀声音柔和了一些:“是的，我们上个副本才认识，但是你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和我们一起进入这个危险的副本。”
  他走在前面，声音飘到小die耳边:“所以我认为你值得深交。”
  小姑娘愣了一下，心里忽然高兴起来，蹦着跟了上去。
  冬恣走在付长荀的前面，却莫名有种自己被无视了的感觉——他只是凭借自己的本能就那么做了。
  既然阿荀说这是第三次，那前面两次可能就已经遇到过这种情况了。
  前两次他是怎么哄好的？
  失忆之前的自己是怎么做的啊，能不能教教现在的自己？
  他脑壳痛。
  付长荀倒是已经不生气了——他这火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早就自己调理好了。
  他也能想明白，冬恣没有先前的记忆，凭借本能都知道对他好，说明冬恣的的确确就是爱他，他生气是因为……对方的爱不需要用什么生离死别来证明。
  他更希望两人互相扶持，做彼此的盾，而不是一个人冲出去当矛。
  或许付长荀之前也这么想过，但当他处于被保护的一方后，就俨然已经摒弃了这种做法。
  “现在已经凌晨三点了。”刘柳琉打了个哈欠，他刚刚得知自己原来真是个欧皇，此时正处在郁闷当中。
  璐璐看了看表，又看了眼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发自内心道:“要不我们今晚上在大街上睡得了？”
  她可不想走回去了！
  邱毅倒是开了车，但显然坐不了七个人。
  付长荀朝她笑笑:“我和冬恣都在二重世界里睡过两觉了，不困，你们先回去吧。”
  璐璐:“真的？”
  冬恣也向她确认:“对，里面过了两天，我现在很清醒。”
  五个熬了大夜的人便上车往回开——往妲总家开。
  没办法，都要第四天了，他们不能再浪费时间，妲总的大平层就是商量事情、制定计划的最佳地点。
  妲恭已经认命了。
  他才是熬夜熬得最凶的那一个——前天晚上就没睡，至今已经将近四十五个小时没有睡眠，但看上去竟然还好。
  付长荀目送着车屁股喷着尾气开远了，转头看向冬恣:“走吧。”
  后者见他好像不生气了，于是终于不同手同脚了。
  “抱歉，我保证没有下一次了。”冬恣举手发誓，“除非我又失忆——失忆的时候保证不了……但是以后没失忆就肯定不会自己冲上去了。我知道你的意思，我自己代入了一下，也觉得这样确实不好……”
  付长荀点头:“嗯，所以？”
  “所以没有下一次了。”冬恣郑重其事地发言了一篇小作文。
  付长荀忍了一会儿，没忍住，还是笑了出来。
  他一笑仿佛冰封乍破，千万花开，冬恣不由得看愣住了。
  “好吧。”付长荀说，“既然你这么诚恳，我就不气了。”
  虽然他早就不生气了。
  但是——“我想起来记忆之后，发现我们之前的确很少吵架。”他慢慢地边走边道，“仅有的几次都是因为这个。”
  可就算这样，他们也从来没有冷战过夜，往往不到三小时就重新和好了。
  冬恣走在他身侧，看着路灯的光线描摹他的轮廓和眉眼，也跟着弯起眼睛:“阿荀。”
  付长荀:“嗯？”
  冬恣:“我爱你。”
  第201章 第四日&复生（上）
  突然猝不及防地迎来了告白，付长荀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他很轻地笑了一下:“我知道。”
  “——我也爱你。”
  说罢，他直接向前走去，“快走吧！明天还要通关呢。”
  玩家们仅剩下了两天时间，不能再继续拖下去了，最好的办法就是明天打通关。
  冬恣加快脚步，追上了他。
  “所以我们在现实中是怎么在一起的？”
  “现实当中啊，我们很早就认识了，是高中同学。”
  付长荀说着，“不过现在这样也不错，如果我们一开始不认识，或许真的会像现在这样认识，或许会有不同的经历。”
  冬恣却道:“过程或许不一样，但我肯定结果会是一样的。”
  他必定会爱上对方，这是他们在无论哪个世界都会发生的事。
  付长荀:“……是啊。”
  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想过，冬恣对他是……一见钟情。
  昏暗的灯光下，两人的背影被路灯拉得老长，刚开始分做两条，但又渐渐重叠在了一起，连成了一片。
  第四天的上午。
  妲恭昨天半夜回家后倒头就睡，才醒过来，一出门就看见了在沙发上地毯上横七竖八的大家伙儿们。
  他抓抓头发，从这些人身上跨过去，到卫生间洗了把脸、去厨房拿了块面包，才回客厅咳嗽一声:“咳，起床了啊，再睡就把今天也睡过去了，咱们时间不多了啊。”
  最先清醒的是刘柳琉，他眼睛浮肿、满面油光地坐起来，瞪着妲恭道:“啊——起了，我睡了多久啊？”
  妲恭看表:“六个小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