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最后时刻楚君归看到无人机机身上的监考标志，这才没有扣下扳机。
  直升机上，苏雪李斌已经是一身冷汗，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刚才无论是无人机撞到楚君归，又或是被楚君归反击击落，他们的打工生涯也就到头了。
  这场小事故并未引起多大骚动，几名副射手先后进入阵地。其中一个四年级的老兵看看任务说明，再看看楚君归，明显有些好奇。这个小小的机枪阵地，居然配备了三名副射手，显然不是为了送弹药，而是为了保护楚君归。
  此次考核的队长走了过来，说：“这次任务，我们对面的是战术步兵53班和60班。这两个班都是要重考的班，势头凶猛，大家意思意思行了。”
  “上次的54班呢？不用重考吗？”楚君归问。
  “听说他们现在成绩垫底，没有重考的资格。好了，各自准备，注意隐蔽，别轻易暴露阵地。”
  队长匆匆返回自己战位，楚君归则把机枪架好，最后检查射界。
  山脚下，两个班都已经进入进攻阵地，正在做最后的动员。
  53班班长打开通话器，对着里面咆哮道：“大家听着，我们已经没有任何退路了！虽然后面有54班垫底，但是这一次学院要淘汰的绝对不止一个班！一会战斗开始，老子会第一个冲，谁敢给全班拖后腿，老子绝不会放过他！都听到没有？”
  通讯频道中一片鬼哭狼嚎，班长很满意：“很好，大家心气都很高！现在我们倒数十，然后大家一起冲！我们运气再怎么不好，也不会再遇到上次那个变态。都准备好了吗？现在开始倒数，十，九……”
  哒哒哒！一记清脆的短点射打断了倒数的声浪。
  看着从头顶高高掠过的曳光弹，班长忽然满嘴苦涩。
  悠长的铃声响过，考核正式开始，53班的倒数也应该走到尽头了。但是整个进攻阵地静悄悄的，没有人冲锋，没有人探头，甚至没有人说话。
  副班长挪了过来，轻声道：“不会又是那个变态吧？也许这次真的是枪走火？”
  班长不说话，只是用枪顶着头盔，稍稍探出阵地。
  当的一声，一颗子弹飞来，将刚探出地面一指的头盔远远击飞。
  副班长脸色惨淡，说：“真是那个变态！这怎么办？”
  班长却舒展了下身体，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一脸从容淡定，说：“都遇到过一次，还不知道该怎么办吗？苟活。”
  “但是重考怎么办？”
  “怕什么，就算失败，后面不还是多了一个60班垫底？”
  副班长终于明白了，无奈坐下。按照考核规定，到了时间还活着的人，哪怕考核失败，也还能得点分数，死了的可就一分没有。正是因为有这条规定的存在，全员阵亡的54班成绩才会比53班还要低。
  没有别的办法，只能苟活，求点心理安慰。
  阵地上，楚君归等了整整三分钟，除了一个头盔外，什么战果都没有。对面的进攻阵地一片寂静，就跟没人一样，谁也想不到里面整整藏了一个班。
  而这时阵地另一侧则是枪声大作，战斗得极为激烈。
  “先去那边。”楚君归抱着机枪跃出阵地。临走之前，他忽然想起一事，于是拿出微投往阵地上一插，打开开关。
  伴随着激动人心的音乐，一大片绚烂光束在空中炸开，最后汇合成八个一米见方的醒目大字：冲锋无罪，苟活可耻！
  三个副射手目瞪口呆，看得不明所以。
  “弹药！跟上！”楚君归吼了一声，就冲向另一侧的阵地。三名副射手这才想起自己任务说明中的额外条款：若楚君归‘阵亡’，酬金清零。
  他们立刻抄起突击步枪，抱起弹药箱，紧随楚君归而去。
  随着轻机枪的嘶吼响起，60班很快就体会到54班当时的惊愕和悲壮。他们根本没有任何调整战术的机会，就倒在了冲锋的路上。许多人倒下时，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当楚君归回到原本阵地时，53班的进攻阵地依旧一片死寂，仿佛这场考核和他们没有关系一样。
  楚君归招了招手，队长就乖乖凑了过来。虽然他是队长，可是看过楚君归的射术之后，他已经默默地把自己的位置和楚君归调换了。
  楚君归向着进攻阵地一指，说：“我们有30个人，而他们还不到120个！”
  队长点头，深刻感觉到敌我之间兵力的巨大差距。
  “先占领表面阵地的要点，把他们围起来，然后连锅端！”楚君归比了个割喉的手势。这么酷的姿势，还是他从电影里学来的。
  “好。”队长木然点头，木然布置，木然率队包抄，然后顺利占领表面阵地。
  31号训练场上，第一例蓝军包围且全歼进攻方的案例，就此诞生。
  第二天，上下午各有一场考核。这两场考试，参考的都是排名前30的班，战斗力明显增强。每场考核战斗都格外激烈，楚君归要打空两个弹箱，才能终结考试。
  他倒是想要多打些弹药，奈何对面不太配合，总是一窝蜂地冲锋，想要一举干掉这个见鬼的机枪火力点。
  不管是五十人还是七十人的集团冲锋，都没能考验出楚君归射杀效率的极限，他基本还是一枪一个，偶尔需要补枪；特殊情况下需要腾出空间时，才会用一个短点射来挪开阻挡射界的学员。如果一个短点射搬的不够远，那就再加个长点射。
  两天过后，考核失败的战术步兵已经有七个班了。异常严峻的考试形势终于引起了所有战术步兵的关注，然后连夜紧急商议对策。
  第三天只有一场考核，参战的分别是排名20左右的37和41班。两个班居然没有选择传统的两翼合击战术，而是汇兵一处，打算以绝对的人数优势一举冲垮楚君归的阵地。
  此刻空中的直升机已经换上大了一整圈的型号，机舱里站了七八个人，秦奕和后勤部的胡中校也在其中。苏雪李斌都被赶到角落，有这么多军官在，自然没有他们的位置。
  看到37和41班的新战术，宛若钢铁处女的胡中校也有些不淡定了，说：“这算违规吧？”
  旁边一名少校教官说：“严格来说，也不算违规，没有规定两个班不能选择同一个进攻阵地。”
  “没有规定吗？那就现在加上。”胡中校果然是一贯的风格。
  少校非常为难，“这个，任务规则都发下去了，恐怕……不太好。”
  能在胡中校极具穿透力的目光下把话说完，他也算意志坚定了。
  “那给蓝军加几组炮火支援？不用太多，师一级的就可以。”胡中校又有了新的建议。
  少校额头见汗。
  就在这时，秦奕替他解了围，“好像不用了，你们看！”
  秦奕将楚君归的影像放大。
  阵地上，面对空前汹涌的冲锋队伍，楚君归默默地拿起了另一挺机枪，左右手各持一挺，枪口不见丝毫晃动。
  防御火力瞬间翻倍。
  片刻之后，战术步兵37和41班全军覆没。
  蓝军传奇枪手‘饿狼传说’自此名动参商。
  第43章 战术之春
  不管生活再怎么艰难，日子总是要过的。
  考核也是如此，哪怕明知道怎么努力都过不了，也还是要上考场的。一个班一个班的上去，再一个班一个班的被歼灭，学员们的心态也在逐渐的变化，从最开始的硬着头皮，再到麻木无奈，再到奋起抗争、慷慨赴死。
  但无论抱持着怎样的心，上了战场，在那一发发精准到不可思议的机枪子弹面前，结局都是一样。
  ‘饿狼传说’已经不仅仅是一个名字，它早已成为巨大阴影，笼罩在每个战术步兵的心头。
  学院的暗箱操作早就变成了阳谋，想要淘汰一部分学员的想法传得人尽皆知。本来这应该是让人极度愤慨的事件，必须去找学院高层抗议的。可是因为楚君归的横空出世，让整个事件都变了味道。
  连续三次考核不过就劝退，这是参商学院一直以来的校规，百年未变，没有任何可争议的。而考核还是原本形式，也没有丝毫改变，流程没变，力量对比没变，并没有刻意增加难度。蓝军的数量没多没少，装备也大体保持一致。硬要说有什么不同，不过是消耗机枪子弹十倍增加。
  可这也不是问题，本来考试就对弹药数量没有任何限制，更何况楚君归用的是机枪，总不能让机枪手只带20发子弹吧？天朝地大物博，区区子弹，还是消耗得起。
  所以一切都没变，但是原本休闲模式的考试突然间就变成了地狱难度。
  年轻人总是热血，学员中也不乏路见不平之人。有许多自诩人才的学员纷纷为战术步兵出谋划策，可谓殚精竭虑。
  31号训练场所有资料都被重新翻出来，放在聚光灯下重新审视，一个个战术构想被提出，又不断被否定。情报系，指挥系，特种作战系的学员纷纷参与进来，每当一个方案被认为可行，就会通知相应要参加考核的战术步兵班，由他们具体执行。
  转眼之间，本来是主角的战术步兵又一次沦为炮灰角色，成为各种战术的试验品。但哪怕再怎么不甘心不情愿，为了增加哪怕是一丁点过关可能，他们都愿意放下尊严，尝试新战术。
  一时之间，参商学院行星表面小规模地面攻防战的战术水准突飞猛进，甚至到了让一些老将军都为之震惊的地步。
  然而什么样的战术，在楚君归手中那挺轻机枪面前，都会化为乌有。如果一挺不够，那就再加一挺。
  最终，在高阶战略系学员甚至教授的介入下，通过把31号训练场全部地型数据化，搭建起了一个无比复杂的模型，然后从学院主脑申请了大量算力，经过一天一夜不间断的计算，终于得出结论：
  在现有条件下，以战术步兵参考人员全科成绩都是a为前提，同时没有任何战术误判，所有战术动作标准到位的前置条件下，想要拿下有29名副射手保护的楚君归，至少需要300人。
  是的，现在蓝军已经没什么其他兵种了，除了一个机枪手，其他都是副射手。
  这个结论，让所有战术步兵的心都如坠深冬。
  好在楚君归还是人，而且没有任何高阶芯片植入，所以他还有可能犯错。比如说，根据统计数据，有9.375%的目标中了两发电击弹，另有14%的子弹打空。不过除去开战前充满仪式感的三发点射，再扣除挖地鼠所消耗的弹药，错失目标的机率就降到了2.3%。
  只要不是0，就还有希望。为了实现这一丁点的希望，各种极限战术都被发明出来。
  首先投入实验的，就是超限火力战术1.0版。这个战术的精髓就是全员都持高精度突击步枪，和楚君归对射，以超出极限的精准狙击火力干掉对手。
  这一战术投入实施后，学员们才发现楚君归那不可思议的高射速所产生的碾压效果远超想象。
  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
  狙击模式下，大部分学员还没有在瞄准镜中找到楚君归的位置，就已经被他干掉了。剩下的幸存者数量不足，根本达不到密集火力压制的要求，1.0版就此失败。而楚君归账户现金余额则是攀升到近20万。
  放弃从来不是参商学院的风格。
  又有战术天才在1.0版基础上开发出以幸运射击为核心概念的2.0版本。所谓幸运射击，其实是一种全新的射击姿态，就是人躲在掩体里，双手持枪，高举过头，对着目标盲射。只要战术素养过硬，直觉够准，运气够好，200多人齐射，总能有一发子弹打到楚君归。
  一次考核不行，就再来一次。根据模型计算，至多三次考核，700人次的幸运射击，就会有一发子弹命中。
  因为这位战术天才名为萧建滨，因此就用创始人名字的缩写命名这种前所未见的步兵战术：x-j-b射。
  幸运这种东西，实是说不清道不明。应用x-j-b射2.0战术的第一场考核，楚君归就中了一枪。只不过尽管电火缠身，可是楚君归仅仅停滞了不到一秒，机枪就再次嘶吼，把一支支探出地表的手臂打废。
  观战众人这才想起，这家伙是打过针的！
  电击弹是个好东西，无论打中身体哪个部位，都能把对手放翻，打针的除外。
  由此幸运射击2.0版宣告终结，最后的希望，就是冲到楚君归身边，用近身战干掉他。
  为了达成这一目标，有个非对称作战系的家伙想出了一个丧心病狂的战术：密集冲锋。
  这个战术的核心就是要用最快的方式，以最小的牺牲冲到楚君归面前。所以冲锋队形编列为四人一排，纵队冲锋，前排给后排当肉盾，前排倒下后，后排踩着前排身体继续向前。甚至在必要情况下，可以举着前排的身体继续冲锋。
  这一战术还真给楚君归造成不小的困扰，平时一发子弹就能干掉的，现在往往要耗费两到三发子弹。最终，尽管配合还有些不熟练，竟然有三名学员真的冲到了楚君归面前。
  只是当他们踏上阵地这后，气焰忽然尽失。只见楚君归身后，密密麻麻站起来29名副射手。
  观战区中，那位非对称作战系的战术天才痛苦地捂住了脸。他什么都想到了，就是忘了还有29名副射手。
  不过楚君归并没有让副射手们开枪，或是一拥而上。他挥手示意所有队友都站在原地，然后倒提机枪，走向三个最后的幸存者。
  三声闷响，攻方最后三名战士都失去了意识。
  楚君归以完美无缺的角度、无可挑剔的姿态、恰到好处的力量，初次将近战枪械格斗术0.1a版展现在世人面前。这场教科书级别的演示，让所有观战的教官学员深刻理解了轻枪机的真正杀招：
  横挥拍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