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轻舟下意识抬眼看向谢重山，却见对方的目光不那么自然地撇开，指着桌上格外精致的美食，认真道：“你还是快点吃吧，不然要凉了。”
  黎轻舟：“……”
  你这欲盖弥彰是不是太明显了！
  我怎么有点慌啊！
  “谢哥，你……没瞒我什么事吧？”黎轻舟眼睛眯起，不那么确定地问。
  谢重山诚恳地眨了眨眼，笃定回答道：“没有啊，我一直都很坦白的。”
  “呵，”黎轻舟翻了个白眼，语气里仍带着怨念，“装邻居的时候，也不见你坦白啊。”
  “明明是个大佬，还在那里给我装普通人，虐完十五轮，再近距离欣赏败者的姿态。”
  “你说实话，当时是不是爽死你了？”
  谢重山：“……”
  你这让我怎么答？
  黎轻舟索性打开直播录屏，播放在虚拟屏幕上，听听温满和老爹都说了些什么，就当下饭了。
  “韦尔的这套战术是真的不错，”黎轻舟点评起来，“但驾驶员的操作还是不行。”
  “最关键的根本不是你和飞行机甲的对抗，而是另外两边的战局。”
  “两架s级机甲对战两架a级机甲，居然不能做到秒杀。”
  黎轻舟摇摇头：“只要这两个战局被拖住，对方优势就已经没了大半。”
  “所以嘛，队友间的配合才是最重要的。”
  “就我们战队这场的表现来看……勉强及格吧。”
  谢重山静静看着黎轻舟，听着他扯东扯西，见缝插针地损人自夸，嘴角不知不觉弯起一个连本人都没有察觉到的弧度。
  真奇怪，谢重山的思绪不由自主飘远。
  倘若两个月以前，有人告诉自己，他会让一个从来没见过的陌生人，进入自己的生活，他是绝对不可能相信的。
  但是现在嘛……
  谢重山无声地笑了笑，感觉还不错。
  “我爸居然叫你小谢……”黎轻舟表情很是怪异，“看来他是真挺喜欢你的。”
  谢重山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摸了摸鼻子，道：“唐教授他很关心你啊，居然会亲自来看你比赛。”
  黎轻舟摆摆手，毫不在意地说：“你想多了，他纯粹是为了避免家庭危机的出现才及时展示自己所剩无几的父爱向我妈表忠心呢。”
  谢重山听得笑了：“看起来你家还挺幸福的。”
  “还好吧，他俩平时都各忙各的，以前就不太回家。”
  “我大学就搬出去了，现在一年也见不到几回。”
  “说起来，我好像没听你提过你的家人……”
  黎轻舟下意识停住了话。
  他记得谢哥说过他是十八岁服役，也就是十四年前。
  那时候五大星球撕毁联盟条约，爆发战争，人们都慌不择路地各自逃窜，能在这个时间点毅然决定投入战争的人，很可能已经没有家人了。
  谢重山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我是个孤儿，刚出生就被扔在福利院了。”
  “一查发现是绝症，治不好的那种。”
  “不过没过两年，智网的科技爆炸颠覆了医疗领域，曾经的病症基本都有了治疗方案。”
  “我很幸运，被送去选中成为志愿者，不仅痊愈了，还免去了我全部的治疗费用。”
  “所以吧，我这条命其实是白捡的，后来战争爆发，我想都没想就去报名了。”
  空气一时沉默，黎轻舟垂眸盯着桌沿，谢重山同样没再开口。
  按理说，他不应该说这么多的。
  他并不是一个善于和别人分享过去的人。
  但刚才那一瞬间，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想把这些话说出来。
  如果听者是黎轻舟的话。
  他好像总是可以很轻松地开口。
  跨过那些以为会无法释怀的过去。
  黎轻舟思索了一下，慢慢抬起手，指着虚拟屏幕上的唐教授，问：“需要我给你介绍个干爹，或者干妈吗？”
  谢重山：“……”
  他突然一手握拳摁着唇角，肩膀轻轻耸动，笑声控制不住地溢出。
  果然，他就知道。
  如果是黎轻舟的话，一定会这么回应他。
  “那倒也不必。”谢重山摇摇头，眼中含着笑意。
  黎轻舟舔了下嘴角沾上的一点汤汁，若无其事地说：“万一哪天就需要了呢？”
  半晌，谢重山才轻轻说：“如果真有那天……我会来拜托你的。”
  联盟直播间。
  “所以，为什么这场比赛还在联盟直播间？”
  温满百思不得其解，虽然现在选拔赛已经进行到了十六强，但毕竟有整整五个星球，以临沧战队和坎伯兰战队的实力，完全是轮不上联盟直播间解说的。
  导演摇头晃脑：“这你就不懂了，我们联盟直播间选择的比赛，又不是谁强谁上。”
  “我们要找的，是具有话题性的比赛。”
  “你看看你们莫尼斯星球剩下的几场比赛，要么是贝凯和南希那种一看就知道会赢的碾压局。”
  “要么就是两支战队半斤八两，肯定都进入不了四强的低端局。”
  “反而是这个一路逆风翻盘的临沧战队，几乎每场比赛都会引起星陌论坛的关注和讨论。”
  “嘿嘿你呀，眼光挺毒，以后估计得经常来这个直播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