泣玉(六)
作者:固安南      更新:2024-10-03 16:36      字数:1653
  “姑娘,这...”
  几个小伙没得到吩咐,押着白榕不知去处,见白榆跟着出来,便向她请示。
  “带去西边。也找个大夫来。”
  “啊?这...”
  方才自家先生的意思分明是想叫此人再也不出现,现下竟还要让大夫来医治,几人都有些无措。
  “听我的。”
  小厮只得将女人扛起,往西苑走去。白榕被架着,颠簸中又咳出一口血来,青石砖上留下一滩污迹。
  白榆皱起眉。
  恨她吗?怎么会不恨呢。嫁给兄长时,她也才十五岁,甚至还不如自己,连一刻温馨都不曾拥有过。
  党争的那年乱世,要论真正的凶手,怎么也轮不到她来当。
  是那世道,是人无穷无尽的欲望,是给沉家布下天罗地网,只待一日的小人。
  白榆坐在桌边,看着大夫给白榕诊脉。
  她的心绪又被方才地上那块木牌勾走。
  那玩意儿,周羡安几乎不离身。她不会认错。
  “四品以上的家族,都会有自己的族令,说不定,会有什么惊喜呢。”
  贺景珩的声音开始在耳边萦绕。
  从贺景珩口中说出的话,一定不会是单纯的巧合。忙活这么一大圈,说不定就是想叫她看见这个。
  若真是族令,白止又怎会有呢?
  她袖中的拳头不知不觉紧握。
  “咳咳...咳咳咳...”
  床上忽传来一阵猛烈的咳嗽,随之而来的是一滩瘀血泼在被褥上。
  “如何?”白榆猛然站起。
  “无碍,这口血吐出来是好事。”大夫丝毫没有惊奇,继续给白榕的颅顶扎着针。
  “她...严重吗?”
  “不会死残,但这是遭了什么罪啊。”老翁叹口气摇了摇头,“内力瘀血都郁结至心头了。”
  白榆看向枕上生气尽失的脸,心上仿佛攀上了一层雾气。
  “行了,好好养着吧。”大夫收拾好药箱,理了理衣袖准备走人。
  “几多钱?”
  大夫疑惑地看着她,从前都是直接去库房领账单。
  “现在就结了吧。”
  “...行。”他算了算,“还有几味药需要服用半月,明日我叫人送来。”
  白榆点点头应下。
  白榕再一次见到白榆时已过叁日。
  其实白榆每日都会去看她让她喝药,只是她重伤昏迷迟迟不醒,白榆又只能恹恹离开。她迫切地想要知道那个秘密。
  白榕清醒过后,才刚辨明自己身处何处,未及反应这是怎么一回事,屋门就被白榆推了开。
  里边昏天暗地不知时辰,仅一缕光亮就叫她睁不开眼。
  看见床上的人坐起,白榆还有几分惊讶。
  “你醒了?”
  白榕微眯起眼睛。
  白榆走过去支起窗子后,合上了门,办了条凳子在床边坐下。
  两人看着对方,四目相交却迟迟无言。
  六年前那夜过后,她第一次静静与她对面。
  “你有话想告诉我。”
  白榕轻轻笑了一声,没说话。
  “拿到族令后,是想做什么呢?”
  对方依旧没说话,斜眼看她。
  “是哪个没爹的孩子?”
  “闭嘴!”床上的人突然激动起来,揪住了手下的被角。
  “还是说,阿尧还活着?”
  白榕怒目圆睁,身体都有微微颤抖。
  “把他还给我。”白榆接着道。
  “那是我儿子。”
  “你不配!”白榆站起身,狠狠揪住她的衣领。
  这次换作白榕虚弱得根本对抗不了。
  “是谁给你出的主意?姓贺的吗?你们这群畜生!”
  白榕心虚移开了眼。
  “没有。”她轻轻道,“他答应帮我找阿尧。”
  “阿尧已经死了!被你害死的!”
  “你胡说!”
  白榆将她挥倒在床。
  “你心里,到底有没有...”她哽咽,“有没有过一点忏悔!”
  只见白榕无力仰倒,苍白的脸上滑下了泪痕。她闭上眼,身体因为抽泣而颤动。
  “我该死...我该死...”
  她的哭声渐渐撕心裂肺起来。
  “星儿...我该死...等我...等我找到阿尧,我就去陪他...”
  白榆倔强地不想在她面前流泪,撇过脸去,泪水却止不住地溢出。
  “阿旭...阿旭...我后悔了...”床上的人喃喃着,脸下的铺褥渐渐被打湿成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