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节
作者:莫伊莱      更新:2023-03-09 07:46      字数:12145
  唐弘业还因此很气闷了一阵子呢,他本希望能够借此机会借个肩膀给杜鹃依靠一下,在杜鹃那里找到一些自己被需要的成就感,结果居然就是这样而已,不但没有被需要,反而让他很受挫。
  当然了,后来等到他不钻牛角尖,也更深刻的了解了杜鹃的个性之后,他也明白了一件事,杜鹃需要的是一个和她平等的,互相喜欢的人,而不是找一个人去依赖和崇拜。
  当初的那件事一直也没有什么后续的问题,在学校介入了之后,就算是平息下来,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不止杜鹃没有再受到什么困扰,其他的女同学也是一样,所以这件事也就慢慢的被人给抛在了脑后,虽然不至于忘记,却也不会时不时就回忆一遍。
  这回大队长一说起那件事,唐弘业的记忆就被唤醒了。他在电话当中谢过了大队长,并且征求了对方的同意,如果有需要进一步了解这件事,可以到学校里去,大队长帮他们找当时负责处理这件事的老师,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怎么样?打听到什么了?你的脸色看起来怎么那么奇怪呢?”杜鹃在唐弘业和大队长通电话的时候,一直在一旁等着,她眼见着唐弘业的脸色变得有些复杂,也逐渐阴沉起来,有些奇怪的问。
  “赵戚炜,这个人你还有印象么?”唐弘业问。
  杜鹃听了之后点点头:“有印象啊,当时在学校的时候,就是这个人有一天突然冲出来搂我,然后被我给摔了。我都现在连这个人长什么样都不记得,知道他名字都是后来他被值班队长给带走了,紧接着又被学校给处分了,老师把我叫去办公室,告诉我处理结果,说如果我觉得对这个结果不满意,可以对学校提出来,但是希望我能尽量给对方一个机会去改过自新,我同意了,不过从那以后好像就没怎么见过这个人了。你怎么突然提起这个人?你觉得这是尹湄说的那人?”
  “嗯,我怀疑这就是尹湄说的那个人,比起其他因为打架被处分的,因为考试不及格不能毕业的,这个以为抑郁症和其他精神方面问题休学之后一直就没有能够复学的赵戚炜是最值得怀疑的,因为他家里人认为他会出现精神问题,不得不休学是因为学校里的处分,他之所以会被学校处分,是因为你的那件事,所以这个赵戚炜的遭遇是最容易被人把帐算在你的头上的。”
  杜鹃听了唐弘业的话,觉得自己快要被气得怒极反笑了:“所以他没头没脑的埋伏在学校的小岔路里面,突然冲出来袭击我,挨了处分,这反而是我的错了?我错在哪里?不应该做出反抗?应该随便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么?!”
  “他敢!”即便明知道是不可能的,就只是设想一下杜鹃说的那种情况,唐弘业都会觉得胸口里有一股火在往外冒,不过现在很显然不是为了一个假设就怒火中烧的时候,他迅速的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对杜鹃说,“一个人的性格,除了天生的那一部分之外,肯定少不了家庭教育的影响,赵戚炜能做出那样的事情,你觉得他父母会是什么明事理的人么?所以咱们先不要去生气他们一家人的逻辑问题了,总之这个赵戚炜是最有可能让尹湄对你产生那种仇视情绪的,咱们应该花点心思好好的打听打听这个人才行。”
  第四十七章 两情相悦
  赵戚炜和杜鹃还有唐弘业并不是同一个专业的同学,如果不是因为他对杜鹃来了那么一次“突然袭击”,可能两个人连他的名字都不一定知道,好在杜鹃的家里面还保留着当初他们毕业那会儿学校发的同学录,她赶忙翻出来查了一下,确定了赵戚炜当年就读的专业和所在班级,以及那个班级的区队长是谁。
  同学录上面是有照片的,那照片和他们当时读书时候学生证上面的照片一致,虽然是黑白印刷,但还算是比较清晰,并不影响对人相貌的判断。
  当年在校读书的时候,学生证上面的照片是学校统一组织学生拍摄的,所有人都穿着统一的制服衬衫,扎着领带,风格还是比较统一的。从照片上面来看,赵戚炜是一个长着一张瘦长脸的男生,眉毛似乎有些稀疏,眼睛不大,看着镜头的时候,眼神里有一些怯怯的,好像即便是一瞬间的证件照拍摄,直视镜头这个行为依旧让他感觉到了明显的局促和不安一样。
  这个男生的相貌实在是很普通,并不是那种帅气或者不帅气的“普通”,而是脸上的每一处都非常的平淡无奇,没有什么比较具有辨识度的特征,属于名副其实掉进人堆里就立刻找不到的那种长相,毫不夸张的说,如果不是这一次的事情牵扯出了当年的那个插曲,让唐弘业和杜鹃都格外的重视,假如两个人现在只是在随便翻一翻同学录,怀怀旧的话,估计这一页翻过去之后,不出两分钟,再问他们赵戚炜长什么模样,他们都很难清楚的描述出来了。
  虽然说已经毕业了几年时间,但是当初管理过赵戚炜的区队长,恐怕也已经算是除了赵戚炜家里人之外,他们能找得到的比较了解赵戚炜情况的人了,并且赵戚炜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回去复学,学校方面也联系不上他的家里人,这也就意味着想要通过家人这条路来了解情况很显然是行不通的,更何况就算能够联系到他的家人,在已经知道赵戚炜家人把赵戚炜的情况归咎于因为杜鹃所有受到处分这件事上头,也能想象出来他们家里头的配合度会是什么样的了。
  赵戚炜不是唐弘业和杜鹃他们家这边的人,他当年在学校时候的那个区队长也并不是他们比较熟悉的老师,所以两个人商量了一下,决定还是回去学校里面一趟,找到当年赵戚炜的区队长以及负责处理赵启文那件事情的老师详细的了解一下当时的情况。杜鹃虽然是那件事情的当事人之一,但是当时因为怕给她造成什么心理阴影,所以很多细节并没有跟她详细的提起,所以杜鹃一直到后来也只是大概的知道赵戚炜那天突然冲出来抱住自己,说的那些自己压根儿没有听清楚的话,其实都是在表达对自己的好感。
  除此之外,杜鹃就对其他的细节都一无所知了,虽然说这件事在当时来讲并没有对她造成什么实质的伤害,心里面的阴影却也还是存在的,不止是杜鹃这个当事人,就连其他听说了这件事的女生也一度人心惶惶,所以出于种种考虑,很多细节就并没有对外公开出来。
  现在事情过去了那么久之后,杜鹃早已经不再像当初那样内心感到惴惴不安,所以对于这个赵戚炜的动机,她也有了一些好奇。
  两个人决定好了之后,盘算了一下时间,即便是立刻就出发,到达学校所在的城市之后,也只能是住上一夜,然后第二天再开始调查工作,在这样一个让人有些神经紧张的时候,两个人决定不马上出发,再留在家中住上一晚,陪一陪各自的父母,第二天一大早起来就尽快出发,也不会耽误什么进度。
  他们先同警校里的大队长又通了一次电话,把第二天会今早赶过去的事情和对方说了一下,请对方帮忙联络当年处理过这件事的知情人,大队长因为已经知道这件事情的性质是什么样的,所以答应的也比较痛快。
  当天下午唐弘业也早早的回了家,两个人踏踏实实的陪着父母度过了愉快的晚上,双方父母听说他们这么突然的回来,然后又要匆匆忙忙的离开,虽然有些舍不得,倒也没有太过惊讶,毕竟自己的儿女选择了这样的职业,他们也早就因此有了别人家父母未必有的觉悟,除了跟孩子彼此互相叮嘱对方注意安全,凡事小心之外,也没有说什么别的。毕竟有些时候,父母除了是孩子在外面疲惫了需要回来停泊的港湾之外,同时也需要用一种积极豁达的态度,让孩子在外面打拼时候不会因为心里面牵挂放不下,所以束手束脚的施展不开。
  第二天一大早,天都还没有亮呢,杜鹃就悄悄的爬了起来,换好衣服准备下楼去,她已经接到了唐弘业的信息,知道他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杜鹃蹑手蹑脚的走出自己的卧室,本来打算留一张字条在客厅里面就离开,结果刚刚走出来,杜爸爸和杜妈妈就从厨房里面出来了,他们把已经打包好的食物交给杜鹃,让她带回去冻在冰箱里面,和唐弘业一起慢慢分享着吃,这样一来就可以在工作特别忙的时候也不至于需要靠方便面才能够解决一餐了。
  杜鹃没有让父母送自己下楼,提着东西一个人走进电梯,到了楼下,唐弘业的车果然就停在不远处的路边,并且唐弘业也在她走出单元门之后的第一时间就发现了,立刻从车上下来,迎了上来。
  “这些是我爸妈让我带回去,咱们两个忙得没空做饭的时候可以吃的。”杜鹃把手里的东西交给唐弘业,好让他把东西收紧后备箱里面。
  唐弘业看了看手里面沉甸甸的两个袋子,有些心情复杂的笑了,又叹了一口气:“巧了,后备箱里已经有两袋子吃的了,是我爸妈给咱们俩带的。”
  杜鹃抿了抿嘴,没有说话,她现在的心情也是很复杂的,一方面他们两个人被父母这么关心着,着实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另外一方面,作为子女,让父母这样的牵肠挂肚,放心不下,也难免会有些惭愧和自责。
  两个人上了车,因为起得早,所以谁的肚子都不饿,索性就不在吃东西这件事情上头浪费时间了,直接开车出城,直奔下一个目的地。
  毕业之后他们两个人回学校的次数可以说是屈指可数的,这一次虽说是带着任务,神经比较紧张,再回到那个生活学习了几年,非常熟悉的环境,还是让两个人都恍惚之中有了一种回到了过去的错觉。
  “现在再看到这些在校生,就觉得真是幸福啊!”唐弘业和杜鹃并肩走在学校里面,去找大队长的路上经过了训练场,看到训练场上正在跑步的一群学生,不由的心生感慨,“当初咱们还没毕业那会儿,有时候也会觉得真累啊,每天都要出早操,一整天脑力体力的消耗都挺大,可是现在回头看看,还是挺幸福的,毕竟疲劳可能会有一点,生活内容却特别单纯,面对的无非是生活上学习上的一些任务罢了,不像现在,工作本身并没有什么值得抱怨的,那点风里来雨里去也没有什么大不了,但是每次面对的工作内容背后需要亲眼见证的人性的丑恶面,经历得多了有些时候真的不是那么好受的。”
  杜鹃理解唐弘业的这种感触,人可能都是这样的,学生时代向往走上了工作岗位之后的那种成就感和经济独立,等到真的走向社会,站稳了脚跟,某种程度上的实现了经济独立,却发现还是学生时代的生活最单纯最安逸。
  做他们这一行可能感触也会更加深刻明显一些。
  不过再怎么感慨,就好像时间只会继续向前流动一样,人永远是向前走的,偶尔可以回头看看,却没有办法走回头路。
  他们毕业之后,学校里面的一切都没有太大的变化,所以两个人就可以熟门熟路很轻松的找到了他们当年的大队长,在简单的一番寒暄之后,大队长打电话联系了当初负责处理这件事的其他几位老师,让他们到自己的办公室来一趟。
  “昨天跟你们通过电话之后,我晚上回家一宿都没怎么睡好,”挂了电话之后,在等待其他人到来的时间里,大队长对他们两个人说,“我就一直在想,你们想要调查的那些事情,希望跟赵戚炜没有太大的关系,否则的话,那我就真的是感受太复杂了!一方面那是我带过的一届学生,还是警校里的学生,竟然后来能做出那么恶劣的行为,这实在是很不应该;另外一方面,如果真的是他,那当初看在他自己态度不错,父母又苦苦哀求的份上,对他网开一面的处理决定就是大错特错,我会觉得这件事里面也有我们不小的责任,本意是不希望毁掉任何一个学生的前途,但是错误的信任了一个人,其实反而会害了更多的人。”
  “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也还在调查当中,还没有明确,所以还有很多没有明确的东西,队长也不用自责。”唐弘业对当年的学员大队长摆了摆手,“如果真的是赵戚炜有问题,那我们就解决问题,能找到根源也是不错的结果了。”
  过了几分钟,陆陆续续的过来了三个学校里面负责学生工作的老师,其中包括赵戚炜那个专业当时的区队长,以及一个学生科的老师和一个保卫处的干事。
  三个人来了之后,听大队长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给说了一下,纷纷表示对当年的那件事还是有比较深的印象的,毕竟他们在学校里面工作了这么多年,那种性质的事情也就只发生过那么一回而已,所以想要混淆和淡忘都很困难。
  三个人坐下来之后,开始按照自己记忆当中的情况,回忆起当时的事情,因为三个人的职位不同,介入这件事情的时间,和赵戚炜谈话的内容也多有不同,得到的反馈信息自然也有一些区别,现在坐下来这么摊开了一聊,凑在一起就拼成了一个听起来相对完整的版本。
  根据他们的回忆,赵戚炜在对杜鹃进行了那样一次“突然袭击”之后,很快就被带到了保卫处,他对于自己被扭送到保卫处的这样一个处境似乎非常的诧异,也非常的不能接受,一直情绪非常激动,说自己的被冤枉的,自己并没有做什么错事,他是因为喜欢杜鹃,和杜鹃两情相悦已经很久了,但是一直都隔着一层窗户纸没有捅破,他只不过是决定不想再因为害羞就原地踏步,想要勇敢的先向前迈出那么一步,这是非常非常单纯的男女生谈恋爱的事情,并不是保卫处老师口中说的那么严重和恶劣的性质。
  赵戚炜非常的中气十足,并且也出离愤怒,他反复强调自己并不是对女同学耍流【hx】氓,就是对一个两个人互有好感的女孩子表白而已,只不过可能是情绪有些激动,所以一不小心把对方吓了一跳,等到对方回过神来,冷静下来,一定可以证实自己的这个说法,因此他不认为自己需要承担任何的处分,因为他从头到尾都是非常无辜的,如果有错,那也是无伤大雅的小错,需要做的也只是征求那个跟自己两情相悦的女生的原谅而已,学校是没有资格处分他的。
  赵戚炜还提出来他要和杜鹃当面对证,让杜鹃帮自己证明清白。这样的请求当然是不可能得到批准的,并且他也很快就被告知,杜鹃非得不承认与他两情相悦,甚至都不认识他这个人,他之前所说的那些理由都是不能够成立的。
  赵戚炜在听到这个答案之后,又忽然勃然大怒,一拳捶在保卫处值班室的办公桌上头,把上面的一块玻璃板硬是给敲碎了。
  第四十八章 臆想
  因为赵戚炜的情绪比较激动,当时在场的值班老师也被吓了一跳,在迅速的商量了一下之后,因为这两个人给出来的答案完全是南辕北辙,他们决定还是去再了解一下赵戚炜和杜鹃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关系,假如赵戚炜和杜鹃的确曾经有过似是而非的感情状态,那这件事情上面赵戚炜虽然还是做得不对,但是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假如是一对在闹分手的小情侣,那么赵戚炜纠缠女方的这种行为就算同样需要受到批评和加以制止,但是毕竟和跑去强行搂抱一名跟他没有任何关系的女同学,严重程度和造成的坏影响都完全不是一回事了。前者还可以通过批评教育来加以劝诫,后者就已经不是单纯的批评几句能够解决的了。
  为了确保当事双方不会出于各自不同的情绪和立场,对客观事实加以隐瞒,当时学校里面的老师分别找到了他们两个人的同学,私下里进行了一番了解,结果发现在这件事情上面坚持认定与杜鹃是两情相悦情侣关系的人就只有赵戚炜自己一个人,其他人,不管是和杜鹃比较熟悉的同学,还是赵戚炜那边的同学,没有一个人知道他们两个是情侣的,甚至没有人知道他们两个人认识。
  这样的一个结果就已经非常能够说明问题了,那就是在这个问题上,赵戚炜没有说实话,捏造了一个跟杜鹃之间的感情关系,试图掩饰自己行为的性质,想要用两个人是恋爱关系这样的接口蒙混过关。
  然而令人没有想到的是,对于老师的这个结论,赵戚炜却表现出了出离的愤怒,他怒气冲冲的表示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话,他和杜鹃明明就是两情相悦的一对儿,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搞成这样,为什么对方会矢口否认这件事。
  因为赵戚炜当时表现出来的愤怒和委屈都不像是装出来的,考虑到他谎称两个人是恋爱关系,试图求得从轻处理的这种可能性也存在着一定的不合理,毕竟这种谎话实在是太容易被戳穿了。更何况如果是自己说了谎,并且经过老师的了解之后已经戳穿了这个谎言,赵戚炜应该会表现得非常惊慌,而不是怒气冲冲。
  之后老师又和赵戚炜心平气和的沟通了一番,很快他们就发现,这个男生似乎并不是在说谎,而是在他自己的主观当中,他是认定了杜鹃真的和他互有好感,两个人只是一直都没有一个合适的时机去互相挑明罢了。
  当时处理这件事的老师到现在还很清楚的记得这件事。他说赵戚炜当时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他们这几个三十多岁的人都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赵戚炜之所以会认为杜鹃和自己互有好感,起源竟然是从他们大一入学军训就开始了,那个时候赵戚炜就对长相漂亮甜美的杜鹃印象很深,但是因为他自己相貌平平,个性也比较沉闷内向,所以并不敢轻易的去和这个与自己不属于同一专业的漂亮女生搭讪,只是默默的注意着她,留意着她的一举一动。
  结果就在军训还没有结束的时候,出了一个小插曲,让赵戚炜的内心一下子就掀起了轩然大波,从此之后就一直都没有能够平静下来。
  根据他自己的回忆,军训的时候学校的管理是异常严格的,军训学生不能够随意的进出学生服务部去购买零食饮料之类的非日常必需品,女生在这方面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所以是可以有例外的,男生就更严格得多了。
  由于都是刚刚入学的学生,有很多人的纪律约束意识都还没有那么强,军训的时候又刚好是在夏天的尾巴上,天气十分炎热,赵戚炜看到别的人偷偷摸摸的到超市里面去买饮料买雪糕,也有些眼馋,于是有一天就偷偷摸摸的也溜了去,结果没想到运气不大好,刚从超市出来就被人给堵了个正着,正焦急的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杜鹃恰恰在这个时候出现了,跟带队的老师解释说,她班上有两个同学中暑了,所以需要买点冷饮缓解一下,赵戚炜是自告奋勇过来帮忙的。
  因为杜鹃入学之后表现就一直很好,所以带队的老师也已经对她有了印象,并且印象还很不错,所以有了她的这个解释,老师也没有表示怀疑,就没有追究。
  等老师走了之后,赵戚炜因为太过于诧异,所以一下子还有些回不过神来,等终于回过神来了,赶忙拉着真的要去超市给中暑的同学买冷饮的杜鹃,结结巴巴的向她表达自己的谢意,杜鹃对他温柔的笑了笑,告诉他没有关系,天气太热,难免会想要喝点冷饮凉快一下,自己只是顺便帮他解围了而已。
  说完之后,杜鹃就先离开了,没有再多逗留,可是赵戚炜却整整一下午都恍恍惚惚,没有办法集中注意力,他觉得自己的内心深处受到了很大的震动,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一直以来只敢默默关注,根本不敢去打交道的漂亮姑娘,竟然在这样的一个时刻向自己伸出了援手。他无数次偷偷朝杜鹃他们班级的队伍偷看过去,每次都能够看到作为队列前导的杜鹃,每一次看到都觉得心情更加激动了几分,那种感觉就像是在梦中一般,又令人心情激动,又缺乏真实感。
  等晚上回到寝室熄灯休息之后,赵戚炜却始终都没有办法入睡,他越想就越觉得,为什么偏偏就在那个时候遇到了杜鹃,为什么偏偏就是杜鹃及时的开口,替自己解围,让自己避免了一顿因为违反纪律而招来的批评呢?他们的校园并不是特别的小,一起军训的同届学生也有好几百人,怎么就那么巧,偏偏是自己和杜鹃呢?这样的概率实在是有些低。
  除非是有人刻意而为之的。
  这样的念头已经产生,就好像是森林里面的一点火苗,迅速的点燃,逐渐蔓延开去,变成了根本没有办法控制的熊熊大火,烧的赵戚炜心潮澎湃,这个人从里到外的冒着热气,感觉心里面装着一锅水,都已经烧开了,咕嘟咕嘟的冒着泡泡,又好像是被无数小羽毛轻轻的撩拨着,痒痒得难受。
  从那之后的三年时间里,赵戚炜没有再和杜鹃说过一句话,但是却又无时无刻不在关注着杜鹃,他越是那么关注着杜鹃的一举一动,就越是深深的认定,不止是自己对杜鹃存在着好感,杜鹃很有可能对自己也是一样的喜欢着,如果不是那样,为什么他们总是会在学校里面不同的地方偶遇呢?为什么他们两个人都在图书馆的同一个阅览室里面看书的时候,杜鹃会时不时的朝自己这个方向看过来,而且每一次都眼神非常的迷离,好像是在痴痴的想着什么似的……
  等等等等,诸如此类的“巧合”让赵戚炜越来越坚信杜鹃对自己是怀有好感的,只不过因为女孩子比较羞涩也比较含蓄,所以她没有勇气直接的表达出来。
  有了这样的认知之后,赵戚炜就觉得自己的内心里面充满了幸福感,并且这种幸福感又是一个除了他之外,谁也不知道的秘密,就好像是他自己一个人怀揣着一份通往神秘保证的藏宝图,那种独享的喜悦让他有了前所未有的满足和自信,并且决定既然杜鹃觉得害羞,那索性他就跟自己心仪的姑娘来个心照不宣,两个人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但是谁都不说破,就只在平日里给对方一点小小的暗示,接收来自于对方的,也只有彼此才能明白的小小的爱的讯号。
  不过这种偷偷摸摸的喜悦和幸福感,到了大三的时候就开始慢慢的变成了不安,到了大三,关于大四实习的去向,以及毕业之后想要报考的城市这些话题就被逐渐的提上了所有人的日程,时不时的就有人谈论一番。赵戚炜也是在这样的一个阶段里意识到他和杜鹃并不是来自于同一个城市,杜鹃到底是想要回家乡,还是另外有想要报考的地方,他一点也不知道,这很显然不是靠一个眼神就能够交流出来的,于是赵戚炜有些着急了,觉得他和杜鹃应该针对未来两个人的去向好好的沟通一下,看看到底应该做怎么样的决定,商量好了之后才能共同努力。
  于是他就开始偷偷摸摸的在杜鹃去图书馆的时候,趁着她起身去找书或者还书的时候,给她的桌子上留纸条,约她下了晚自习之后到操场上去和自己碰面,结果不知道为什么,他几次三番留的纸条,都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一连几个晚上一个人在操场上面枯等也等不到杜鹃到来之后,赵戚炜有些急了,于是就在杜鹃的必经之路上面“埋伏”了她,对她进行了一次“突然袭击”。
  尽管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好几年,现在听到当初赵戚炜陈述的这些细节,还是让杜鹃这个当初的当事人有些目瞪口呆。军训的时候帮人解围了,这个她是有一点隐隐约约的印象,不过并不深,当时她只是觉得天气热的让人汗流浃背,这种时候虽然偷偷摸摸的跑去买了饮料喝,这是违反了军训阶段的相关规定的,但也并不是什么不能理解的大原则,所以就正好利用帮中暑同学买冷饮的这个理由帮了个小忙,至于被帮忙的人是谁,她当时没有在意,过后更是没有了什么印象。
  至于后面的什么偶遇,什么眼神迷离的看向对方的方向,这些杜鹃就更是连印象都一点也没有,回忆都无从回忆起,如果非要她回想的话,她也只能记得自己大学时期的确是比较喜欢到图书馆的同一个专业阅览室,坐在同一个位子上面复习和背题,而背题的时候,她的确会无意识的盯着某一处,两眼放空,在脑子里面默默的背诵相关的题目和答案。
  谁又能想到,这样的一个无心之举,竟然会让别人做出了这样的联想呢!
  “他一说完这些,我们当时就觉得不对了,这一听就知道不是什么两个人互相有好感的那种情况啊,所以我们就跟赵戚炜好好的谈了好几回,跟他说,他的想法是不对的,人家女生的那种反应根本就不能被认为是喜欢他,那都是他单方面的误会和错觉,并且能够造成这一的错觉,也跟人家女生那边一点责任都没有,反正就算是听他本人讲,我们都不觉得女方有真的做出过什么让人会产生误会的事情,从头到尾都是赵戚炜一个人单方面对人家有好感,所以才会胡思乱想,越想越离谱,都不知道应该说是产生错觉还是幻觉了。”保卫处的老师有些无奈的说,说完之后又对杜鹃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当初我们觉得这事儿听着怎么都跟你没有什么责任,所以就主要把心思都用在了给赵戚炜做思想工作上面,就没有想过再找你过去谈什么,有什么可谈的呢,无缘无故的被人给吓了那么一大跳,就已经很倒霉了,如果我们再去盘问你,那可不太好。”
  另外一个学生处的老师也点头,说:“我们后续就重点关注了赵戚炜的表现,确定他后来一直是老老实实,比较安分,除了上课之外的其余时间几乎就都窝在寝室里头,哪里也不去,没有再骚扰过谁,再加上他父母那一段时间一直在求学校给孩子一次机会,网开一面什么的,我们看这件事好像也算是解决的差不多了,就没有再深究,谁能想到后续竟然还有那么多的麻烦。”
  “他家里面的人真的是一直都联系不上么?”唐弘业问,虽然方才听别人说自己的女朋友当初被人给肖想成那样,这种感觉实在是很让人不舒服,但是现在并不是抒发个人感受的时候。
  “嗯,确实联系不上,最后一次联系到他父母的时候,我们刚说了一下自己是学校这边的,他妈妈就劈头盖脸的把我们给骂了一顿,骂得很凶,然后就把电话给挂断了。”
  第四十九章 死讯
  “虽然这么问有点不合适,不过当时赵戚炜的母亲在电话里面骂的内容大概是什么,还能想起来一些么?”唐弘业试探着问学生处的那个老师。
  学生处的老师摇了摇头:“记不太清楚了,反正说来说去的,也就是那么几句话,无非就是说什么都说因为我们当初处分了他们家赵戚炜,所以把他们家赵戚炜的这一辈子都给毁了,我估计赵戚炜可能是状况不太好,一直没有治疗痊愈,所以没有办法复学。虽然说自己家孩子出了这样的问题,作为父母来讲那种心情是可以理解的,但是我们也不能无缘无故的背这么一口黑锅对不对?
  所以我当时也跟赵戚炜父母声明了,当年的事情,责任完全在于赵戚炜本人,学校对他处以留校察看就已经算是网开一面,为他的前程考虑了,但是他自己非但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更没有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反而还因为这个产生了精神问题,作为一个已经年满十八周岁的成年人,赵戚炜对他自己的言行都负有责任,作为父母,对孩子的教育没有到位,出事之后也没有及时关注到自己孩子的情绪变化,这本身也是他们家的失职,没道理把这种责任也推给学校吧?”
  “是啊,这事儿真的是每次想起来都觉得挺窝火的,对你也挺过意不去的,”保卫处的老师看了看杜鹃,有些惭愧的对她说,“当时没有对赵戚炜处以最严厉的处罚,对于你来说其实挺不公平的,你能够理解学校的决定,没有怎么闹,结果明明已经被放宽处理了的赵戚炜,摇身一变倒是从犯错的人变成了受了委屈的那一个,他家里头反咬一口,倒打一耙,让我们觉得自己当了一回东郭先生。”
  “当初赵戚炜精神状况出了问题,办理休学的时候,休学和复学的这件事情,是学校提出来的,还是他的家里人提出来的呢?”杜鹃摆摆手,表示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久,现在没有必要再回头懊恼当初的处理结果,更重要的是着眼于眼前的事情,尽量弄清楚这个赵戚炜的现状是什么样的。
  “是他父母提出来的,”学生处的老师对这件事还是比较清楚的,“本身赵戚炜当时的情况就比较不稳定,所以学校这边介于这样的一个情况,建议他回家去休养一段时间,接受治疗,否则继续留在学校里面,他那个情绪不大稳定的状态,对他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事,对其他的学生影响也不好。当时他父母过来苦苦哀求,非得让学校这边保证,如果赵戚炜能够治疗好,一定给他机会让他回来复学,不要趁着这次的机会就把他给开除掉,得到了一再保证之后才把他接走的。”
  唐弘业听杜鹃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就大概猜到了她的意图,现在又听到了学生处老师给出的回答,就更加觉得奇怪了。虽然说赵戚炜的父母的确是后期迁怒于学校,并且从头到尾可能都没有认识到自己家孩子所作所为的恶劣性质,但是不难听得出来,在事情的最初也好,赵戚炜刚刚准备休学回家去治病的时候也罢,他父母的态度总体来说,还是希望不要和学校闹僵,无论如何也要保住孩子继续在这边念书,取得毕业证和学位的机会,跟后来撕破脸,对学校打电话过去询问情况的老师恶言相向,这前后的态度反差实在是有些大。
  为什么原本无论如何也希望能够保住自己家儿子复学的机会,后来却又不惜和学校方面撕破脸呢?难道赵戚炜的精神状况已经坏到没有办法治愈了么?
  这个疑问很显然学校里面的老师是没有办法解答的,如果他们能够解答,他们就也能够了解到赵戚炜的近况了,想要知道赵戚炜的实际情况,通过学校这一条路也已经可以看得出来,根本走不通。
  那么这件事就又带着几分古怪了,假如赵戚炜的神志和精神状态足够让他对自己和杜鹃实施报复行为,他和他的家人为什么不选择对前程更加有利的复学,非要和学校闹得那么难看?如果赵戚炜父母骂的那么难听是因为赵戚炜的精神状况实在是差到了一定程度,根本没有办法复原,他们把这一切的责任都归咎于学校方面,那一个疯成了那样的人,又怎么去策划一系列的袭击呢?
  这些疑问的答案是不可能从学生处和保卫处的老师那里了解到的,唐弘业和杜鹃向他们道了谢,又和赵戚炜当初在小时候的区队长聊了聊,包括当时同赵戚炜住在一间寝室,朝夕相处的同学都有谁等等,都做了一番了解,然后就向这些位老师道了别,离开警校,开车去赵戚炜家所在的那个城市。
  他们两个人决定到赵戚炜家里面去走一趟,既然别人都不知道赵戚炜的近况到底怎么样,他的父母很显然就是唯一的消息来源了。
  这个决定略微有那么一点冒险,他们两个赌的是赵戚炜并不在他父母的家中,所以不会存在当面见到唐弘业和杜鹃,并且第一时间把他们两个人给认出来的这种可能性。当初学校出于对杜鹃的保护,没有让赵戚炜的父母知道杜鹃的姓名和身份,更没有让他们见过面,哪怕是赵戚炜的父母提出来想要替儿子跟对方赔个不是,学校里面的老师也没有让他们和杜鹃见面,关于杜鹃的一切,学校什么都没有透露给赵戚炜父母知道,因为他们当时去处理儿子的这个祸事时,一言一行当中都隐隐流露出了一种对这件事情的不重视,所以学校里面的老师担心他们现在为了让孩子从轻处罚,所以会专门挑好听的话说,等到愿望达成或者愿望落空,说不定就会又翻脸不认账,甚至反咬一口说这件事情的主导是女方。
  因为当初学校里面老师的这种考虑,赵戚炜父母是并不认识杜鹃的,甚至连被自己儿子给骚扰过的那个女生叫什么名字都不清楚,这样一来只要赵戚炜并不在场,他的父母即便是和杜鹃面对面,也不会发现什么。
  唐弘业和杜鹃也是打了一个赌,他们两个人赌的是就算赵戚炜真的和那一系列的袭击事件有关,他也不会把这些告诉自己的父母,他父母对这些事情必然是不知情的。毕竟从之前他们对待赵戚炜那些事情的态度就不难看出来,在赵戚炜父母看来,没有什么是比儿子的前程更重要的事了,哪怕在自己儿子的所作所为方面,赵戚炜父母不具备正确的是非观念,一旦涉及到了人命那种程度,他们也一定不会由着赵戚炜为所欲为,倒不是说他们知道关乎人命,不能胡闹,而是对于他们来说,一旦杀人害命,那他们自己儿子的一切也就都毁了。
  两个人带着这样的一种推测,又驱车赶往赵戚炜家所在的城市,好在这几个地方都在省内,如果是从a市过去或许还有点远,现在这么一站一站的跑下来,倒也连成了一条线,没有需要绕什么冤枉路。
  赵戚炜家所在的城市,杜鹃和唐弘业都是第一次来,所以到达那里之后,都已经是晚上六七点钟了,他们一路凭借着导航找到了赵戚炜上大学的时候登记的那个地址,抱着碰大运一样的心态找上了门。
  在敲响那扇防盗门的时候,杜鹃觉得自己的心跳有些加速,心里面别提多紧张了,她担心赵戚炜的父母已经不住在这里,搬到了别的地方去,那新的地址他们可就无从问起了。同时她也担心赵戚炜的父母并没有搬去别处,就连赵戚炜本人也在这里,那接下来的场面恐怕就不会特别令人愉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