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节
作者:
青色羽翼 更新:2024-10-04 15:59 字数:6213
等着青逸送给他的第一件礼物。
对他时不时牵手的小动作青逸已经懒得去管了,左右不过是普通的碰触,随他去吧。
却不知凡间有句话,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才是世人所认为伴侣间最幸福的结局。只是牵手算不得什么,但这是一辈子的承诺。
冷肃笑着与青逸走遍了整个集市,在一家玉器店看上了一块通透翠玉的腰坠,忍不住买了下来。青逸并不缺钱,从大道门下来时,他觉得还是备些俗世银钱比较好,便带了许多揣在怀里。大道门中人每个下山之前都会取些盘缠,回来后大多数人盘缠都会变多,久而久之便多了起来。他随便取了一些,金银都有,这些足够小富之家活上一辈子了。冷肃也不缺钱,在沥血堂下山办事时,他也是带够了钱的,还擅自偷了堂中的火蕴珠。本打算回去后偷偷放回的,却不想自此之后再未回去。
尽管不缺钱,但青逸还是觉得买这物件只是浪费,不过冷肃喜欢,就随他去了。青逸性子过于淡然,什么都不在意,只是不涉及底限便都随着冷肃去,却是在不知不觉中纵容他。
冷肃瞧着青逸腰间的玉坠怎么看怎么觉得不舒服,其实这玉质已是极好了,可他总觉得这等凡俗之物配不上青逸。既然提到了淘沙会,他也想学学炼器,在会上弄个宝物给青逸。
其实他已经在栖凤山上扒了许多好东西给青逸,但这些都是随意取来的。冷肃想要亲手做些什么给青逸,暗暗下定决心,决定以后留心炼器之法。
两人逛了一整天,冷肃又与青逸一同吃了许多汝阳县的小吃。二人均已辟谷,不需吃五谷杂粮,但吃多了也不会撑到,可以随意吃。青逸虽然厨艺不错,但从来不在意口腹之欲。冷肃只要说上一句“我小时候总想着以后有钱把所有听说过但吃不到的东西都吃掉”,青逸就会默默坐下陪他吃。
一天下来把汝阳县逛了遍,那厢毕方和穷奇均已传音告知二人楚音已经找好客栈。不过冷肃没有回去的意思,反而与青逸逛起了夜市。
又吃了一圈后,冷肃买了一对儿鸳鸯灯,与把鸯灯递给青逸。青逸只是淡淡一瞥,也不说话,掏出银子又买了一对儿,将两个鸯灯全丢了,两人一人一盏鸳灯提着,不似一对儿,倒似来寻配灯的姑娘的。若是在七巧节(七夕),只怕无数姑娘要抛出小手绢了。现在倒好,二人两盏鸳灯,姑娘们在一旁脸红看着,却也不敢妄自搭讪。
可当真是鸳鸳想抱何时了,鸯在一旁看热闹。
冷肃心情好,吹着夜风拿着个小酒壶想要灌青逸。无奈青逸太过冷清,似个闷葫芦般陪着他。不过冷肃不指望青逸有多热情,只要这样在他身边就好。
夜深了,冷肃不愿回去,便拽着青逸只往那灯火通明之处去。可用脚趾头想夜间不睡觉的地方是何种地方,冷肃一个失算,却到了这烟花之地。
路边拉客的姑娘很多,却都不敢找上青逸,这人面色太过冷硬,一身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气让人不敢接近。冷肃见了这倚楼卖笑的姑娘们也沉默了,只是拽着青逸尽快离开此处。
青逸回想起冷肃的过去,知道他不愿在此多呆,便率先拽着他的手腕快步走开。
谁知走到一半冷肃不动了,青逸蹙眉回头,却见他站在一家灯火较之其他店昏暗的楼前站住了。那楼前没有姑娘接客,门也是虚掩着的。青逸眼力好,隐约看见里面大厅是一些柔弱的男孩被人搂在怀里吃吃笑。
“走。”他不客气地拽着冷肃,却发现他分毫不动。
“你先回去吧。”冷肃淡淡地说道,眉宇间看不出一丝动摇。
“我就在这里看着你。”青逸平静道,眼中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那你就看着好了。”冷肃转头凝望青逸,“放心,我只是想要与过去的自己做个了断。”
说完他毫不犹豫地走进去,大门关闭前青逸看见一个比女子还要妩媚的少年迎了上去,眼睛盯着冷肃英俊的容貌,世故中带着一丝惊艳。冷肃任由少年摸着他方才还紧紧握着青逸的手,冷冷地不知说了什么,少年一脸喜意地笑了。
青逸隐约有些心烦,转身走到暗处等着,许久后才听见里面发出一声尖叫,冷肃则在夜幕间带着方才接客的少年出现在青逸面前。
少年不似方才那般妩媚,一脸惨白地想要抓住冷肃的胳膊,却又不敢碰触,仿佛他是什么可怕的野兽般。
冷肃伸出手想要抱住青逸,手臂刚探过来青逸就嗅到那浓烈的脂粉气,冷然道:“别碰我。”
语气中的嫌弃太明显,冷肃手僵在空中,一动不动。
少年一双凤眼来回在两人身边看,终于忍不住对青逸跪下,重重磕了几个头道:“这位爷,方才那位爷……求您饶小人一命!”
抬起头泪已滴下,真真是弱柳扶风,惹人心怜。冷肃脸色很难看,却没有动手,只是猛盯着青逸瞧。
淡淡的血腥气合着脂粉气吹来,青逸望着冷肃决然的脸,终是忍不住对他伸出手。
青逸有这种感觉,若是此时不管他,这孩子只怕再也回不来了。
64、人间道(十七)
冷肃看见青逸的手一点点靠近自己,强忍着不让自己动,直到手指碰到自己的衣袖的瞬间,才猛地将青逸死死搂住,力道大得像是要把他揉进骨血中。
他方才杀了人,那样轻飘飘地,一条人命就此消逝,冷肃发觉自己心中居然没有多少感觉,只是凉凉的。此时冷肃方才发觉,除却之前与自己有过交集的修者,生命在他心中丝毫分量都没有。
冷肃没想过要杀人,他会进入那里只是想要与过去的自己告别。现今的冷肃不是前世那个经历过千锤百炼的血公子,凡俗发生的事情对血公子已经无所谓了,可对冷肃来说,还是需要渡过的一个门槛。最初他只想在里面坐上一坐,喝上一杯酒,笑看这红尘中被蒙蔽了双眼的人即可。尽管只是一个过场,但对冷肃来说意义重大,所以青逸才会由着他进去。
他点了那个迎上来的少年作陪,寻了个楼上雅间,左边是下面灯红酒绿的大厅,他淡淡地看着下面醉生梦死之人,恍惚间觉得这些不过是过眼烟云,没什么可在意的。
那陪酒少年难得遇到个俊逸非凡的男子,又是出手大方,虽然这人有些冷,但他还是卖力地伺候,一是敬业,二也是觉得这等优质之人此生只怕就能遇到这一次,何不及时行乐。
冷肃被他缠得烦了,赶他下楼。少年不好再回大厅,只是泱泱地从右边去了后院。后院多是不当红的小倌及正在调/教中的新手住的地方,此时前厅忙,他们有的作陪有的偷偷观摩,后院却是很静的,刚好去消磨时间。冷肃觉得时候差不多正要离去时,却听见几声带着痛苦的呻/吟,他顺着雅间右手边望去,眼力极好的他在黑夜中也能看清那等龌龊之事。
方才那少年被个中年男子压在身下,眼神有些空洞,只有在被弄疼时才会发出呻/吟声。他的表情好似隐忍又好似习惯,最后化作等待,等待着这场乏味欢爱的结束。冷肃眼睛微眯,青楼楚馆中不准偷吃的规矩有,但私下阳奉阴违的也有。在初夜之前只能用别的方法代替,而初夜后则是威逼利诱或是男盗女娼了。
他隐约记得过去的自己也曾被人这样逼迫着,一时间中年男子的脸与那时之人的脸融合在一起,他的手微微一动,掌中筷子击出,中年男子蓦地停止了动作。
少年见他突然停下,颈间有黏湿的液体滴下,他抖着手摸过去,微微的灯光下见那人脖子上插/着一根细细的木棍,连声音都没有发出便死了。少年毕竟只是个普通的小倌,哪里见过这等阵仗,他惊慌之下叫喊出声。冷肃立时察觉到不妙,飞身下去将这少年拎了出去。
夜半偷偷回到客栈后,将发抖的少年丢到一旁,冷肃抱着青逸细细说着那时的事情。他不需要原谅,控制不住杀了人是他的错,只求青逸不要用异样的眼光看他。
视线交汇,青逸立时察觉到他的心思。他侧过身微微看了那身上沾血的少年一眼,最终是将手抚上冷肃的脸庞。
“我没办法说你做的对,”青逸平静道,“但你将这少年带出来,是怕连累到他吗?”
冷肃没有点头,他当时只是随手为之,究竟是不是如青逸所说自己也不清楚了。
“我知道了。”青逸起身将少年拎起,从窗子带出去。
少年抖着身子,只能不停哀求他们放过他。
青逸平声道:“谁也没有要伤你,明日便带你离开这里改头换面,换个身份在远些的地方生活。届时拿着钱,你是想平静过日子还是重操旧业,都是你自己的事。若你有家人,我也会想办法帮他们解决麻烦。”
少年瞪大了眼睛,没想到遇到杀人狂魔却还这般温柔。他瞧着青逸冷然的脸,看着看着就脸红了,着实英俊。如冷肃青逸这等好看之人,他是从来都没见过。一时间少年只觉得临死前能见到这等人物,却也是不枉此生了。
青逸见他平静下来,从窗子将他带到楚音的房间。此时楚音正抱着毕方睡得香甜,穷奇十分不屑地趴在床头打瞌睡,听见有人进来立刻警觉地张开眼。
青逸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楚音觉轻,顿时也醒了。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那满脸红晕的少年,有些不明白青逸这是要作甚。
“帮他洗洗身子换件衣物,沾了血的让毕方毁掉,别惊动旁人。先让他在你这里休息一夜,明日再送他走。”青逸吩咐后便离开,房间还有一个等着他。师兄忍不住揉了揉额角,他越来越似凡间皇宫中的大太监了。
楚音望着少年一身的血污,忍不住皱眉,洗身子?没有水怎么洗?
穷奇冷哼一下,一道灵诀闪过,哗啦一道清泉洒在两个少年身上,落到地上竟是没有丝毫水迹。楚音有些惊讶地看着这只貌不惊人的小猫,深深觉得世界之大真是无奇不有。
至于少年,嗯,已经麻木了。
青逸回房时冷肃还静静地坐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事实上杀个把人不会让他产生任何动摇,他怕的只有青逸就此关闭心门不再理会他。
一进房就闻到扑鼻的脂粉气,青逸皱眉,对着冷肃道:“出来。”
循着水元力找到一条小溪,青逸一脚将冷肃踹进溪水中,冷然道:“味道不好,洗干净。”
他也可以似穷奇般让冷肃洗,可青逸总觉得在房内用那么点水洗不干净。
冷肃有些疑惑,他身上并不脏。血腥气也是拎着那少年时沾上的,风一吹就散了,哪里来的味道。他低下头嗅了下自己的衣袖,带着俗艳的香气扑鼻而来,有些刺鼻。冷肃露出了然的神色,对着青逸笑了下,静夜中笑容灿若星光。
他在青逸的视线中缓缓褪去天罗血衣,直至自己如出生般纯净,才慢慢在溪水中洗涤着身体。他一边洗一边看着青逸,手掌带着水滑过自己的身体,一时间青逸好似抚过他胸膛的手是自己的一般。
冷肃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男人,从结实的臂膀到平坦的小腹,整个人带着力的美感。他的肩宽腰窄,侧过身会看到诱人的臀线。
即便是前生二人发生过最亲密的关系,青逸也从未这样清楚地看遍冷肃的全身,两条修长的腿中间那隐藏在杂草中的猛兽,在自己的视线下隐约有抬头的趋势。
冷肃目光灼灼地看着他道:“不下来一起洗吗?”
青逸深吸一口气,平静道:“这么快便不惊慌了吗?”
“尽管没杀过几个人,但生命于我而言算不上什么。”冷肃十分坦诚地回答,他不想让青逸了解虚假的自己。
“哪怕是第一次杀了那个意图爬到我身上的老头时,我也没有罪恶感。当时会逃跑是不希望自己被抓回去死得不值,现在是会惊慌是怕你再也不理会我。青逸,我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如预言中所说的堕天,可是今天看来,对生命如此漠视的我,或许从一开始便有堕天的心性了吧。”他说着不再看青逸,而是低头去看自己正在变化的掌纹,掌心杂乱,代表着他毫无头绪的纷杂未来。
青逸在岸边瞧着他有些讥讽又有些怅然的神色,平声道:“若是遇到不平之事,我也会出手。修道之人虽说是不问红尘俗世,可若真是置身于世外,又何来斩妖除魔之说。除恶既是行善,你杀了一个为人不齿的恶人,有何不妥。”
冷肃的眼睛微微亮了些:“可我的确是毫不在意人命,莫说是杀一个微不足道的恶人,将来只怕是杀了一个善人,也不会觉得愧疚。”
“若要你杀了栖凤山上的灵修,你会吗?”
“自然不会。”冷肃的声音很坚定。
“即便是有人胁迫你?”
“那要看用什么来胁迫了,”冷肃望着青逸道,“若是我心中重中之重,那我会出手。”
“可是还会伤心不是吗?”
“是。无论是为了什么,要我伤害它们,我都会伤心难过。”
“那就好。”青逸淡淡说着,走进小溪,温暖的掌心贴在冷肃微凉的胸膛上:“既然你会对在意之人于心不忍,那就还有救。我会让你结识更多的人,让你对更多的人怀有好感。你不再是孤立于天地之间,也不会如此枉顾人命。”
夜色下青逸面色沉静,十分坚定地握住了冷肃的手掌。
已经成为高大男子的冷肃此时却像个孩子般低下头靠在青逸肩上,喃喃道:“青逸,属于我好吗?”
手掌死死握住青逸的手,冷肃仿佛一个向长辈要糖的孩子那般道:“是双星之力也好,是真心实意也好。我要你永远不离开我,只要这样就好。”
“只要这样就好吗?”
冷肃有些不甘愿地点头道:“我虽想要与你似道侣般亲密,可双星之力的影响仍在,将来无论我们怎么试,你都会认为那是因为星力影响而无视我一片真心。可我不想离开你,一分一秒都不想。既然如此,只能要你与我一起,将来若是能走到那一步,我们就去双修。可你若是永远无法对我动情,我也只能……”
只能恳求你留在我身边。
因为我舍不得禁锢你,舍不得让你露出丝毫不愿的神色,我希望的青逸永远是那个淡然从心所欲的青逸,而不是被强迫的青逸。
“那如果我想试一试呢?”青逸淡淡道。
65、人间道(十八)
在把手伸向染血的冷肃时,青逸心中已经有了觉悟。这个人离不开他,而他,也放不下这个人。无论是双星的宿命,还是冷肃的执着,哪怕不是为了阻止他成为堕天之人,青逸依旧无法离开这个孩子。
他与大道门不同。大道门是他的家,师门长辈总有一天会飞升仙界,师弟们终有一日会成长,他们都无法并肩走到最后。然而眼前这个人,他执着地想要与自己走出一条共同的路,与他并肩而行,不离不弃。
既然如此,无论他们的感情是否一样,他们想要的却都是相同的。既然无法离开,既然必须共度一生,那他愿意与冷肃分享感情,哪怕那只是星力作祟。
冷肃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握住青逸,手心有些湿:“你……方才说什么?”
“我想你听的很清楚,”青逸伸手挽起他一缕长发,放到唇边吻了一下,“我要试一试,你我能否走到最后。”
头发是没有五感的,可冷肃清楚地感觉到,方才被青逸吻过的头发竟然有了灼烧的感觉。他一直执着着想要青逸答应自己,甚至已经做好了十年百年千年抗战的准备。然而幸福来得太坏,让他有些眩晕。
青逸握住他的手道:“未必是世人推崇的爱情,我只能尽我所能去回应你。”
冷肃紧紧搂住他,嗓音有些暗哑:“这样就好。”
他把头埋在青逸颈间,感觉到耳垂微微一热,竟是有什么柔软的东西在含着它一般。冷肃吃惊地睁开眼,一动都不敢动,生怕这只是一个虚幻的梦境。
青逸将他搂在怀中,抬头望见天空中天狼耀眼得惊人,就连伴星都散发出淡淡的青光。他一把搂紧冷肃的腰,低声道:“回客栈。”
冷肃随意披上被水泡得没了脂粉气的天罗血衣,由着青逸带他迅速飞回客栈。
不管是不是修真者,男人都是感官动物,一旦确定了关系,就想要用身体语言迫不及待地证明些什么。尽管知道青逸所谓的尝试不过是出于对双星之力的妥协和对堕天的担忧,即使如此,冷肃也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半,剩下的一半,他要用时间来慢慢得到。
此刻他正将青逸带到客栈的床上,迫不及待地追吻着他的唇,拉着他的手掌摸向自己半敞开的衣襟。
微凉的气息沾染着青逸的嘴唇,他眼神愈发幽深,伸手搂住冷肃的腰,手掌有些不安分地在他腰际滑动,想要向下,却又好似在犹豫着什么。
冷肃倒是毫不客气地握向青逸,那里已经抬头,知道青逸现在没有欲魄,会对他有情/欲是因为双星的宿命。饶是如此冷肃依旧很开心,不似第一次般猴急,而是像宝物一样抚摸着它,坐上床,扒开青逸的衣物,细细瞧着。
哪怕是男子,被人这般盯着也是会窘迫的。可青逸并非常人,害羞一类的感情在他身上不可能找到。见冷肃这般不客气,他却是更加豪放,直接扯落天罗血衣,让冷肃的身体清晰地展露在自己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