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上班报到
作者:
洪山诗人 更新:2024-10-07 18:26 字数:6235
“你这话啥意思?”
“董事多了,说话的人就多了,有些事情就比较复杂了。反正,高层的事,我没机会知道,但传闻还是有一些的,据说新来的一个董事,带了一个班子过来,向各个部门安插人,反正我们法务就有一个,号称副部长,总爱挑我们毛病,与部长之间也有面和心不和的状态,我们做事的,最怕这个了。”
冬子一听,不太好理解。他从来就没有大单位工作的经验,也不知道上面矛盾与下面员工之间的关系,觉得比较新鲜,于是,追问到:“你干活拿工资,有什么呢?”
“我倒是,小罗卜头,没人拿我们怎么样。我们组长就麻烦了,一个文件,两人批。如果出现两们领导意见不合的时候,怎么办?”
“听老大的呗,怎么办?不听正部长,难道还听副部长的?”
“你说得简单,但组长要当官的人,可不这么想。正部长是有能力,从业务上还是规则上,听他的倒没错。但副部长是董事的亲信,如果他要搞你的事情,你是没办法的。所以,两边小心,两边都受批评,搞不好的。”
冬子没想到,一个正经做事的人,还有这种烦恼。在他的人生经历中,只有容城的爹爹是最大的官了,但爹爹当校长,并没有透露这方面的烦恼。
“我觉得,依规做事,正直做人就可以了,没必要在两位部长中选择,按正确的来就行,只要问心无愧,何必计较呢?”
小袁笑了笑:“冬哥,你这是圣人要求,哪个做得到呢?当官不站队,怕是当不成。领导为什么有矛盾?争的是下属听谁的话。你不听我的,就是我的敌人,我就要想办法治你。不想站队当不成官,站错了队,前途全毁。”
“不至于吧,凭能力吃饭,凭本事打工,像你这样年轻又是律师的,还怕这个?”
“如果你安于一辈子做一个做事的,那你这样想也行。但如果你想发展,想往上走,必须得站队。我跟你举个例子吧,前面有一个生产部的组长,因为一件小事,没听那个董事派来的副部长的话,只是一件小事,就被为难了。”
这种事,更引起冬子的好奇,他问到:“什么事,这么扯?”
“其实是小事,就是那位组长执行标准问题。一般原材料进来,除了质检部门抽查质量以外,生产部门的组长,其实相当于车间主任,也对原料质量有发言权,也要在最终报告上写出质量意见。这位组长对杂质率的评价,写得细了一些。这个细是生产部长,也就是厂长要求他这样写的。但是副部长私下找他,要他不要写得这么具体,他没干,按部长的要求,把写得细的交上去了。就这么个事,大还是小?”
冬子问到:“只是写法不同吗?原材料是合格的?”
“是合格的,当然即使是合格的原材料,也有杂质率。杂质的含量各有不同,可以写具体,也可以不写具体。不具体的写法很简单:某材料总体合格,杂质率总体多少,符合生产要求,对产品质量影响不大。当然也可以写具体些。比如:每一项杂质含量是多少,原因是什么,这就具体了。”
“他写具体没有错啊?”
“当然没错,原因分析也到位。”
“是不是进原料时,是副部长的关系,他不想过多地暴露问题?”
“不是”。
“那副部长就没道理了,既然不影响你任何关系,你为什么要这样管呢?”
“这是一道命运攸关的测试题,副部长逼着组长这么做是有意的,看你是不是敢因为他而得罪部长,看你是不是他的人,或者说,看你能不能做他的人。听话,在官场涉及到忠诚,是第一品质。”
“企业是挣钱的,怎么搞这么复杂呢?”
“政治无处不在,因为企业确实是生产的,但是生产后如何分配,就涉及到权力了。董事会是一个分配机构,你在董事会的权力,体现为分配的能力。这个我不跟你过多地说,反正,我们这种没权力的小罗卜头,涉及不到政治。当然,如果想当官,就另当别论了。”
冬子不太明白这其中的危险,只是隐约觉得,这种大企业,要学的东西很多。但他始终坚信一条,凭能力与实干吃饭,是走得通的。就像沙和尚一样,努力地走正确的道路,就会成功。冬子只是好奇:“那位组长,后来怎么样?”
“被穿小鞋呗,生产上的小毛病,都被副部长当众狠批,甚至还被反映到总经理那里去了。当了这么多年生产主官,居然受到这种对待,所以最后,组长觉得自己当不下去了,就辞职。辞职时,那副部长还要踩上最后一脚,不让公司给他写推荐信。你知道,在大公司求职,原单位的推荐信是很重要的。”
“这不是故意打击报复嘛”冬子对报复这个词,是很敏感的,因为,苕货当年与他发生冲突,矬子与他的矛盾,都属于报复。
“这种报复,就是给别人看的。让别人看到,不听我话的下场。最后,老组长还是部长利用私人关系,介绍到另一家单位去了。这是个秘密,是彭总告诉我的,你千万别告诉别人,要不然,那一家是我们企业的竞争对手,别人晓得了,会反映部长对公司不忠诚,那就完了。”
冬子笑了笑:“关我什么事呢?”
“对,你倒不需要关心。你们设计部,那位董事倒没安插人进来,毕竟设计部与利润没直接关系,只是个纯粹的技术部门。”
听到这里,冬子倒安心起来。“我连个技术都没有的人,最怕这些技术之外的事了,何况,我还是个新手,老实干事就完了。”
小袁摇了摇头,想了想,往茶杯续了点开水。“有句话,我还是忍不住提醒你一下。”
冬子本来不想说这个话题了,他更关心明天报到的事。但小袁的提醒,让他有些意外。“你说,你是老员工,听你的。”
“彭总的意思,我明白,毕竟我们在武汉跟你见面后,彭总就跟我透露了。彭总这个人,是值得跟的人,重义气有热情。你到设计部,只是熟悉流程,少不过三个月,多不过半年,彭总就要把你调到他的部门去的,你应该有感觉吧?”
冬子在武汉时,彭总就多次邀请他,跟自己一起干,还说了些关于各地代理门店的设计问题,冬子有这方面的意识。
“大概吧,也不知道我干不干得下来。”
“我跟彭总都看好你,这种设计你肯定没问题。但是,我要提醒的是,彭总所在的销售部门,是上层斗争最激烈的部门。目前,彭总是公司总经理培养出来的人,那位董事再强势,也暂时无法动这些人。以后,你要是跟彭总一起干,你得认清方向,你是彭总的人,坚定地跟他站在一起,不管输赢都要坚定,这才是你正确的做法。”
冬子想了想,好像明白点什么了。“你的意思,我是彭总介绍进公司的,今后还要跟着彭总干。就是我不跟彭总一条心,别人也会认为我始终是彭总那边的人,我始终得不到另一方的真正信任。所以,从进公司的第一天起,我就有一个固定的标签:我是彭总的人。对不对?”
小袁立马树起了大拇指:“果然,冬哥聪明,一点就会。”
此时,冬子觉得,此时不太简单,小袁为什么要跟自己说这些呢?是不是,他也是彭总的人?他一个法务,与彭总的部门交集不多,为什么这样坚定地站在彭总一边呢?
当然,从彭总对自己的态度,今天的接待以及后面的安排,可以看得出,彭总是赏识自己的,并不是因为游戏,而是因为设计。士为知己者死,既然人家给自己平台,自己要努力回报,这是天经地义的事。
当晚,小袁也求教了冬子关于游戏的事情,在冬子的指导下,小袁又打通了两关。冬子只是不太理解,他一个法务,为什么对这个关于颜色的游戏,这么上心。
小袁玩笑到:“难道不是因为好色吗?”
冬子想笑,但觉得,这种幽默好像回避了真实原因。小袁进一步解释到,在这地方,枯燥的法律文书很让人恼火的,又没谈恋爱,业余生活没什么劲。
在佛山,大部分公司的年轻人,都是外地人,不像在老家一样,有同学亲友这些圈子。年轻人在一起交往,需要共同的兴趣。这个论坛中,至少有二十几个年轻人,在佛山混得不错,算是白领阶层。因为这个论坛,小袁交往了一些高质量的朋友,就像今天晚上来吃饭的两个,要不是因为这游戏,怎么可能认识呢?
冬子感觉得出来,这两人的层次都比较高。就是小袁,也是正经的法律本科,有律师资格证的人。
“但是,你可能不晓得,设计部的人,已经没有在论坛混的人了。因为以前在这论坛混的人,有两三个,都已经到其它部门去了,所以,你到设计部,大家都不知道你在论坛的地位。但是,有人知道你的设计,这就够了。”
冬子问到:“为什么呢?”
“因为,最早加入这个论坛的人,都是彭总那一代的人。彭总离开设计部后,那些老设计人员,要么提升,要么离职,肯定都发展了。今天的设计部,除了管理人员,就是两个中年人,就是年轻的大学生,不知道有这个论坛。我本人加入,也是偶然机会,彭总介绍给我的。当然,彭总喜欢我,我知道的。”
他说了这么多,冬子感兴趣的只有一个信息。那就是,今后在设计部,不要轻易透露论坛的事情。
这个论坛,不仅是一个游戏工具,也成了社交平台,小袁因些而结识朋友,彭总因此而建立圈子,这是一个小社会,从虚拟到现实,从来就不简单。
小袁一直到十点多,才离开宾馆回了宿舍。他离开前,问到:“冬哥,明天早餐,是我来带你到佛山喝早茶,还是就在宾馆解决?”
冬子不知道这两者之间的区别,但出于礼貌:“你就别过来了,明天如果分到你宿舍,你起码得准备在宿舍迎接我,对不对?我就在宾馆吃点。”
“那我还是要过来,先得把你行李拉上车,提前搬到我宿舍。你跟彭总去报到,我打扫好房间。明天早餐,我就跟你搭伙吃。”
冬子有点懵:“我请你吧。”
“冬哥,你请,当然是你请。这早餐券有两张,算是你请我客了。”他扬了扬房卡袋子里的两张纸,拿起再放下。冬子把小袁送到电梯口返回,才明白,住宾馆,还有这种待遇。
冬子从来没住过大宾馆,不知道早餐券的事。这又上了课,原来,大宾馆,是免费提供早餐的。跟房费是包干的,从这个角度,最终请客人,是彭总。
第二天早晨,冬子大约六点多种就起来了。洗漱,烧水,穿衣。毕竟第一次报到,要穿得正规些。他还把行李整理了一下,发现自己有些东西还欠缺,比如喝水缸子,牙具及其它生活用品。
他跑到楼下的小卖部,准备买一些。正这时,发现小袁已经进来了。小袁说到:“你怎么在宾馆买这些东西,太贵了。莫慌,你到了我那里,我们楼下就有小超市,那里才便宜。”
宾馆的商店确实贵,冬子看了下标签,吐了吐舌头。
两人到宾馆吃早餐,冬子作为厨师的敏感,仔细评判着这一长溜他熟悉和并不熟悉的食物。这是自助餐,长长的台子上,起码摆放着三十几样食物。早餐品种如此丰富,还是冬子第一次开眼。
冬子发现,中西餐点各种摆设,饮料也是中西兼备的。比如有果汁牛奶和咖啡,也有豆浆和菜汤。主食中既有面包蛋糕,也有饺子和馒头。当然,大量的面点与煲汤,是特点,厨师的现场煎蛋,也由你点。
从容城出来的冬子,在武汉街头打工的冬子,尽力装出自然的样子,像小袁一样,静静地吃完了自己的挑的食物,再上楼喝茶。
过了不一会,彭总进房间了,问候了睡眠与早餐,就客气地帮冬子提行李,小袁马上接了过来,三人一起下楼,简单作了分工,小袁与彭总单独说了几句,彭总点了点头,随后让冬子上了他的车。
不进公司不知道这个单位有多大,进门后巨大的办公楼,估计有二三十层高,门口巨大的石狮子,守卫着两根罗马柱。而里面的自动玻璃门,反射着阳光,把门廊的仿大理石巨型瓷砖,映衬得光彩亮丽。
进了大厅,迅速来到乘坐电梯的地方。光从电梯的数量就知道,这个楼有多少人。大厅正中间分左右两边,都有电梯,他们是乘坐的左边的电梯。光这左边的电梯,就有六个电梯。冬子心想,那全楼,总共不少于十二部电梯,那得多少人在这里上班呢?
“这是办公楼,厂区在另一个地方。我们销售部在五楼,你到的设计部在七楼,人事部在六楼。我们先到设计部吧。”
冬子问到:“这得多少人啊,这么多电梯?”
“大约千把人吧,这还不算领导与客户专梯呢。”彭总只说完这里,电梯就到了。
七楼设计部,占了一个楼层的一半,大约有三十来个办公室。他们先到主任办公室,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穿着很随便的样子,但室内布置很讲究,一看就是科班出身的知识分子,笑盈盈地站起来,向彭总伸出手来:“你回娘家,还给我们送人才,我不得要请你的客?”
“主任,要说请客,必须是我来请,毕竟,我是你培养出来的噻。”
两人打了几句哈哈,主任对冬子客气到:“小陈啊,你的作品我已经看了,有意思。你来我这里,算是屈才了,我这里条件不好,你先将就着,有需要,尽管直接跟我提,别不好意思。你把我当成彭总,就对了。”
这客气话说得,彭总又客套了一会。冬子不好插言,又跟着彭总来到副主任办公室,一个中年女人,穿着就很考究了,见到彭总的样子,虽然很客气,但说话没那么随和。这一点冬子进门,就在观察。她倒很直接,打了个电话,叫来一个人,也是个年轻姑娘,是人事专员,设计部的。
几个人简要说了说交接报到事宜,彭总对副主任说到:“这人与事都交给你了,行吧?”
对方点了点头,没有起身送他们,他们三人就出来了。
当人事专员陪着彭总冬子进入办公大厅时,大家都站起来了,纷纷跟彭总打招呼,毕竟他曾是这里的元老,如今上升到一个很高的位置,属于成功者。但许多人,也把好奇的目光,盯到冬子身上。
同时受到这么多人的重视,冬子还是头一回。当人事专员在窗子边给冬子拉开一个工位,告诉冬子的位置时,有人就主动上来,跟冬子打招呼。
“你就是武汉来的,陈冬?”
冬子不好意思地点头,还在考虑如何回答别人。彭总发话了:“冬子,这是李组长。”
这才发现,这是顶头上司,冬子连忙笑到:“向组长学习。”
对方伸出手来,望了望彭总,再看看冬子,开玩笑说到:“彭总,你不是派小陈,来抢我的位置吧?”
冬子吓了一跳,连忙说到:“不知道是您的位置,不好意思,我坐另一边。”
其他人哈哈大笑起来。组长把冬子往位置上一按:“这就是你的位置,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你多不得了,你这位置陈冬不稀罕抢”彭总说到:“安心当你的组长,陈冬刚来,你得多指导,你师父当不好,我们以后就别见面了。”
李组长笑到:“只要不抢我组长的位置,我什么都教。”
原来组长是说的他的职位,冬子这才明白过来。
在个大厅,大约有四十来个工位,但只坐了二十来个人,估计有一些人,已经提前请假回家了。冬子身边的位置有东西但没人,估计已经请假了。
组长跟彭总客气一番,就有员工过来,跟冬子打招呼,冬子坐不住了,只好站着以笑对应。不知道别人叫啥,也不知道如何客套。大公司的一切,还需要他慢慢适应。
过了一会,人事专员过来,问组长:“我是现在带小陈到人事部去,还是明天?”
组长看了看彭总的眼神,说到:“就现在,先报到再说。我跟彭总要单独聊一下。”
人事专员在路上,没有领导在一起,就比较热闹了。“你叫我小曼就行了,我早就知道你了。”
“你怎么知道呢?”
“还不是彭总发过来的图片?我们设计部的人都传看过了,组长还要那帮设计人员参考学习。况且,你是彭总推荐的,这全组的人,都知道。”
“彭总把事搞大了,其实,我没什么水平。”冬子谦虚地说到。
“你这就不好了,我们今后同事,何必故意谦虚呢?生分了。彭总是什么人?是设计高手,是我们部走出去的榜样,是总经理看中的人。你这样谦虚,是说彭总没有判断力了吗?”
冬子只好习惯性地抠了抠头,表示出不好意思的状态。
到了人事部,就是填表,登记身份证,还有所谓的保险之类的东西,最后,还要录头像,现场制作了一张卡。
“这张卡里面有芯片的,最好不要打湿了。平时上班像我一样,挂在胸前。你进门的门禁,你到食堂吃饭,都得要用它。”
冬子把这卡仔细看了看,上面有他刚拍的照片,下面还有字。部门:设计部,职务:设计师。
当自己被称为师的时候,冬子觉得自己内心有愧,因为自己没学过这个专业,连大学都没毕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