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既然你这么着急，那我就实话实说好了，徐嘉骏有没有告诉你她大伯的事？”雷雨笑眯眯道。
  “知道一点点。”张憧憬如实道。
  “那我给你科普科普。”雷雨挪了挪凳子，里张憧憬更近一些，压低声音，“他大伯叫徐正楷，做建材生意的。”
  “我知道。”张憧憬点了点头。
  “很不巧我们家也是做建材生意的，而且是庆市几大垄断商之一，在我们雷家的经营下，徐正楷已经负债累累，差点就跳楼自尽了，知道吗？”
  雷雨眯着眼望向张憧憬。
  滴滴……
  微信消息响了一下。
  “也知道一点。”张憧憬漫不经心地回答了一句，然后掏出手机看消息。
  神仙骚聊群里，楚狂人@了青衫剑仙，“恕我直言，雷家逃税的情况非常严重。”
  经过国庆节那段时间的相处，张憧憬总结出来一点经验，只要是楚狂人用上了“恕我直言”这个词，多半就意味着他很认真。
  所以看到楚狂人发来这则消息，关于徐正楷生意上的事，张憧憬几乎就可以放一万个心了。
  “那你知不知道，造成这一切都是因为你？”雷雨在言语上步步紧逼。
  张憧憬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然后呢？”
  “然后你不觉得自己很无能吗？实话告诉你，我雷雨想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我要是你就主动离开徐嘉骏，这样还勉强像个男人，要不然，再过几天，徐家估计就要哭丧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雷雨逼视着张憧憬，企图在气势上占据压倒性胜利。
  殊不知，此时此刻，他们雷家正在遭受着来自税务局的一次大查特查，不但雷氏集团的财务被清洗了一遍，就连雷家都被翻了个底朝天，其中难免挖掘出来一些贿赂啊，逃税啊，等等铁证如山的罪行。
  张憧憬也不慌，仅仅只是不轻不重的哦了一声，就像是对这件事不放在心上。
  见到张憧憬是这幅表现，雷雨就有点失望了，“张憧憬，我本来以为你还算个男人，没想到竟然这么没有担当，你就忍心看着徐家从此家道中落？忍心看着你女朋友被人指着鼻子骂不孝？”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张憧憬故意调侃道。
  “什么话？”
  “两耳不闻窗外，一心只读圣贤书，我只是个学生，想那些事干嘛？”
  张憧憬淡淡笑着。
  “读个毛线，读书有个屁用，能当饭吃？”雷雨反驳道。
  张憧憬心中有些小唏嘘，别的不说，雷雨这话站在某个角度，确有道理。
  读书还真不能当饭吃，也就养养读书人的精气神，古往今来，除开那些十年寒窗苦读金榜题名后，娶美妻，睡高床软枕，吃上顿顿都有肉的可口饭菜的少数佼佼者，不知道还有多少读书人食不果腹，他们也就是靠着那份望梅止渴般的精神粮食最后饿死而已。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这年头国家政策这么好，穷得吃不上饭的估计也没几个吧，就连读研究生都是有工资的。
  至于平日里所见街上那些沿街乞讨的流浪汉，大多其实都明明双手双脚健全，自甘堕落罢了。
  咱不是什么富二代，也不是仙二代，长得也不帅，读书也没啥用，就是咱女神喜欢这股子气质，这就够了。
  书中自有黄金屋咱不确定，还有待考究，但是书中自有颜如玉嘛，咱大概是已经翻到那一页了。
  见张憧憬有些发神，雷雨还以为这家伙是感觉到自己话中的真理了，笑容渐渐散开，“所以嘛，读不读书不重要，有钱才是王道，哥们今天找你也没其他意思，只要你愿意主动离开徐嘉骏，不但咱俩之前的仇一笔勾销，我还可以给你一笔钱，价码你来开，只要不过分，我绝不还价。”
  滴滴……
  微信消息又响了一下。
  张憧憬没有着急回答他的话，默默刷了刷消息。
  楚狂人在群里发了一组照片，雷霆军被烤上双手，押上了车。
  张憧憬挺惊讶的，在群里发消息道：“不就是逃了点税吗？怎么就给押上车了？老楚，你不会是给人暗中使什么绊子了吧！”
  楚狂人回复道：“还真不是我使什么绊子，本来只是依照你的意思，查查税务而已，谁知道这一查竟然牵扯出一系列的商业罪，局里机密，我就不细说了，大概就是罄竹难书的意思，起码得二十年刑。”
  张憧憬在群里发了个赞。
  楚狂人：“奖金下来了，到时候请你吃饭啊！”
  褚三刀忽然冒泡道：“吃饭，有我份吗？”
  楚狂人：“我现在就挺有空的，要不要来你们那啥国际旅游公司坐坐？”
  褚三刀：“打扰了，大佬。”
  青衫剑仙：“还有奖金？”
  楚狂人：“开玩笑，这么大的功，上头能不给奖金振奋人心？不过，这事你可别给我媳妇说哈，咱男人还是要有点私房钱的。”
  青衫剑仙：“ok。”
  楚狂人：“忙着处理这家伙的事，就不跟你骚聊了哦。”
  ……
  放下手机，张憧憬这才望向正在等待着他开价的雷雨，“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雷雨撇了撇嘴，直接道：“开个价，多少钱肯离开徐嘉骏。”
  张憧憬开怀一笑。
  “你笑什么？”雷雨不解道。
  “没什么。”张憧憬摆了摆手。
  一想到他们家都快被抄了，他还在等着自己漫天要价坐地还钱，这场景怎么就这么让人忍不住想笑呢！
  不行，不能笑。
  咱是好人，怎么能如此幸灾乐祸呢！
  咱就在心里偷偷笑笑就行了。
  忽然，一阵电话铃声响起。
  雷雨接电话时还面带微微笑意，接着接着就表情僵硬，挂掉电话后便脸色苍白。
  张憧憬看了他一眼，不用想，应该是雷家出事的消息传到他耳朵里了。
  “雷少爷，我想好了，就这个价吧！”张憧憬试探性竖起五根手指，也没说是五万还是五十万亦或是五百万，毕竟他不是有钱人，不知道这些富人家家底到底有多殷实，具体数字就留给雷雨自己去猜吧。
  “滚。”
  雷雨怒骂一声。
  嘴上说着让张憧憬滚，自己却率先一步，匆匆忙忙地走了。
  望着他那慌慌张张的背影，张憧憬挺悠闲得喝了口咖啡。
  咦，还挺甜哩！
  呸呸呸……
  张憧憬你可是个读书人，怎么也学会落井下石了？有点读书人的节操好不好？
  好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啊！
  一不小心加入了神霄骚聊群，一不小心中了一百万，一不小心跟女神好上了，一不小心认识了这么多修仙大佬，一不小心自己就默默筑基成功了，一不小心就让雷家家道中落咯！
  雷雨你以后开不上车，泡不上妞可别怪咱，咱真不是故意要搞垮你雷家的，咱只是想讨好女朋友而已啦！
  以后可别惦记别人家的女朋友了哦！
  ……
  时间还早，张憧憬自个儿在咖啡厅坐了坐，关于再次出现在周一的文学鉴赏课目前来看是他一厢情愿的事，为了把一厢情愿变成两厢情愿，于是，他趁机给徐嘉骏发了个私信。
  “姓楚的说雷家的事已经摆平了，你大伯公司没事了。”
  那个网名叫“衣带渐宽终不悔”的女微信号回复道：“刚刚大伯已经给我打过电话了，还说想当面谢谢你，请你去参加答谢会，你去不去？”
  “你想我去吗？”
  “你说呢？”
  “那我就勉为其难好了。”
  “呵呵……”
  “对了，我今晚有空。”
  “我有课。”
  “我觉得你们那啥文学鉴赏课挺有意思的。”
  “想来就直说。”
  “明人不说暗话，我想再跟你探讨探讨张夕夕的事情。”
  “我看你更想在我们讲师面前找点存在感。”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人若犯你，片甲不留？”
  “呀，原来我们家女朋友竟然对我这么了解，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偷偷暗恋过我？”
  “切，谁暗恋谁，谁自己心里有数。”
  “我记得你有个写日记的好习惯，我在想日记本里会不会有什么‘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这种话。”
  “肯定没有，不跟你说了，我还要预习功课，你要是闲着没事，就先去占个位置。”
  放下手机之后，这位网名“衣带渐宽终不悔”的文艺女子一阵脸红心跳，也没预习什么功课，只是在柜子里翻出一本已经开始泛黄的日记本。
  日记第一页记录的是14年高一开学第十天，她收到第一封情书，作为班长的她，一眼遍认出这封情书的字迹是出自那个叫张憧憬的男孩写的。
  往后还有第二封，第三封，直至九十九封。
  后面某一则日记里，她花了整整两页的篇幅详细记叙了那个周五的夜晚头一次被人牵着跑了两公里的小事。
  而日记的最后一页，她用柳体写下出自先秦的《越人歌》。
  凑巧的是，第一句“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恰好与张憧憬说的“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同占了两个“夕”字，难不成真是上天注定生女孩要取名叫张夕夕？
  而《越人歌》最后一句，恰好也被张憧憬歪打正着，确实老早就出现在那本泛黄的日记本上。
  徐嘉骏看着那最后一句十四字箴言，微微一笑，一切便尽在不言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