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节
作者:大阿嘉      更新:2024-10-11 17:04      字数:4142
  花信不让,还想解释。
  花锦:“你若还挡着,明日我便遣人杀了花瑟。”
  花信解释的话一顿,不敢相信这是花锦说出来的话,他呆呆的看着花锦绕过他离开,上官夫人捂着胸口,再也撑不住,倒在了地上。
  添云听见闷响,回头瞧了眼,忙与花锦说:“是夫人昏过去了。”
  花锦应了一声,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左右她是要离开京城的,无忧亦要无牵挂,她与花府早就诀别,还要轻松许多。
  她欠的早就还完了。
  见花锦冷酷模样,花信难以置信,上官夫人过了一阵子才缓过神来,她被搀着爬起来,落魄不已,病痛带走了她的好容颜,看来也要带走她这个人了。
  花锦走的太决绝,花信抓耳挠腮:“为何窈窈不听我们解释,她若是听了,一定明白阿爹用心为何。”
  他攥拳:“不行,我一定要与她说。”
  上官夫人却出声拦下了他:“她不会听的。”
  花信:“为何!”
  上官夫人堆出一个难看的笑:“从前,你有听过她做解释吗?”
  当头一棒呵来,花信像被霜打了的茄子,不可抑制的回想到了从前他说过的所有话,那些刺耳难听,足够摧毁一个明媚女娘的话语。
  “不是这样,你为何不听我解释?”曾几何时,花锦也这样纠缠过花信,她疯狂的解释,想要证明自己没有陷害记恨花瑟。
  没人听她的。
  她逃跑被捉回家中罚跪,花信不忍看她继续跪着,施以援手后又恶语相向,花锦解释两句,忽然自暴自弃的说:“算了,我早知你们不听的。”
  如今换了过来,轮他们无力挣扎了。
  第61章 他跪着吧
  上官夫人和花信并没有带走花瑟, 尽管花瑟被免去死罪,但花锦来时交代过,花瑟要在牢中等着李昶沼的人来接。
  花瑟终于不再哭闹了, 她平静地抬眸,看向自己虚弱的娘亲, 哑声说:“我不想与李昶沼走。”
  如今花府自身难保,关于他们的处决迟迟没有下来,上官夫人身子孱弱, 她心中对花瑟所剩不多的爱意与愧疚, 在瞥到花瑟冷淡一眼那一刻, 瞬间消失殆尽。
  上官夫人痛苦地闭了闭眼,她甩了甩脑袋,尽力甩去那些让她失望的杂念, 她想抚摸花瑟干净的面颊,却被花瑟偏头躲开。
  花瑟眨眨眼, 又有泪光泛了出来, 她握住了上官夫人的手, 央求道:“阿娘, 求您,我不能与李昶沼走。”
  她没吃什么苦, 有了花府竭力打点,在牢中也很舒坦,整洁的牢房里, 上官夫人看着花瑟干净的脸庞, 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一直静到门外的侍从进来, 上官夫人才一点点将手抽了出来。
  上官夫人垂下头:“这些时日,你都不曾问过你阿爹的近况, 阿娘总想宽慰自己,你吃了许多苦,所以刻意疏忽了很多细节。”
  花瑟不可置信地抬头,似乎没想到上官夫人是这样的态度,她忙摆出歉疚的表情,但还没来得及装模作样,上官夫人就偏过头去,轻声说:“我已经赎完了欠玉儿的债,我的玉儿死了,你不是她。”
  比起和李昶沼一同走,被花家抛弃才是花瑟最不可接受的,她死死咬着唇瓣,终于不再装了:“您又要像当年一样,抛弃我吗?”
  花瑟最清楚上官夫人的软肋,她一直肆无忌惮。
  上官夫人也如她所愿,一个大方得体的将军夫人变得沧桑衰老,她步步退让,直到爱与权势全部失去,才大梦初醒。
  上官夫人没能带走花瑟,有了花锦的交代,只有李小侯爷的人才能带走花瑟,上官夫人也没有坚持,她直直就想离开。
  花瑟死死地盯着她的背影,恨不得用眼神杀死佝偻着脊背的上官夫人,就在她绝望,想歇斯底里发疯的时候,花信侧过身,挡住了她的视线。
  花信看着花瑟,忽然问:“从前,都是你在撒谎?”
  他其实是想问——从前花锦善妒的事,是不是都是假的,是不是都是你做的。
  花瑟嗤笑一声:“你是真蠢?还是要说,你从没有想真的伤害过她?”花瑟最懂怎么诛心,她看着花信脸色大变就知道自己说对了,她冷笑着,撕下了最后的脸皮:“我还有她的恨,你呢?”
  花信早见识过花瑟这般模样,他不想再劝说,失望的收回视线,转身跟在上官夫人身后,走出了阴暗的牢狱。
  他们走在前面,带着他们来的下属就时不时探着脑袋,想要像以往一样得到赏赐,但花信离开前丢下一句:“从前劳烦您的照顾。”侍从目瞪口呆,没想到花家人的决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李昶沼来接花瑟,起码还要两日,下属露出笑容,疑惑的问:“那往后?”
  花信看着上官夫人踉跄背影,心中酸涩,狠狠地闭了闭眼,丢下一句:“按原有的规矩来便是。”
  他大步离开,像逃似的,花瑟的话就停在耳边,萦绕着不散去。
  他不敢闭眼,怕自己回忆起从前,他小心翼翼观察着上官夫人的神情,她是从诡谲宅邸爬出来的女娘,心思缜密,心甘情愿被骗了这么久,如今也是淡然模样。
  花信看不出来上官夫人一丝伤情,她再下马车,又直起了背,叮嘱花信不要落下本领,往后就算没有像今日一样的教诲,也要时刻准备扛起重任。
  上官夫人喜欢絮叨,花信点过头应下,这便转身离开。
  次日,天还未亮。
  沈昭已经起身更衣,他动作十分小心翼翼,生怕吵醒榻上的人,马车已经备好,他要入宫继续算旧账了。
  沈昭在昨夜归家途中,听说花锦在牢中碰上了娘亲与兄长,他以为花锦回来会郁郁寡欢,买了许多点心与甜酒,回来却见她已经喝了个饱。
  府上貌美的侍妾被她搂在怀中,她那风流模样,不输祝绻。
  沈昭被逗笑了,就立在门外看她,不想扫了人的兴致,他在外面静候,等着里面笑声停了,人都出来了,才进去收拾残局。
  花锦喝醉了,将她安抚下来花了好大功夫,不过见人开心,没有委屈模样,沈昭松了口气,揽着人睡下,不想吵醒她。
  沈昭要离开时,安公公忽然凑在了门前,声音都没刻意压着:“殿下,出事了。”
  榻上的人翻了个身,不耐烦极了,沈昭推开门,正要带安公公离开,安公公却急着说:“花府的仆从来了一趟,说是,说上官夫人上吊了!”
  沈昭心中一紧,忙转身去看房中,但榻上的人一动不动,瞧着像是没听见。
  沈昭瞥了眼安公公,安公公不明所以,还要再说,就听沈昭一声:“出去说。”
  原来是昨夜上官夫人回了房中,又与夫君花忠啰嗦了半天,她瞧着反常,但花忠还要四处奔波,向友人求救,只想着回来再与上官夫人详谈。
  入夜,他身上沾着酒味,也没敢回房,在书房浅眠,做了噩梦吓醒,听到对着书房的居所传来一声闷响,回到房中,只见白绫高挂,挂在上面的人背对着他。
  这比噩梦还可怖。
  所幸踩着的木凳踹开不久,花忠将上官夫人抱下来,说是人没了,请了府上郎中去瞧,还吊着一口气,不知能不能醒来。
  上官夫人若是真的死了,届时花忠只要将罪责推在她一人身上,再胡编乱造一些证据,说她畏罪自杀,花忠虽然难逃惩罚,但以陛下的性子,一定会大事化小,让他延续花府的辉煌。
  如今没死,也有许多麻烦事。
  安公公问:“方才花府的人来请过一趟,可要告诉王妃?”
  沈昭偏过头,看了眼已经被掩上的门:“她方才应当已经听到了。”
  安公公点点头,一直到沈昭出府,都没想起来自己方才说完上官夫人上吊了,就被沈昭直接赶出去了。
  二人前脚离开,花锦睁开眼,慢吞吞从榻上爬了起来。她心中闪过很多念头,最后变成一片茫然,让夜里的温度都降了下来。
  天还黑着,她眨眨眼,适应了一些,才掀开衾被,喊了添云进来。
  添云睡眼惺忪,揉着眼睛问她,花锦迟疑一瞬才说:“你去瞧瞧,花府的人来了?”
  添云走时腿还颤着,困的厉害,努力瞪圆了眼睛,绕了许多路,听见待客的房中传来很刺耳的哭声。
  添云厌倦的走,慌慌张张跑了回来,花锦见她惊慌失措的表情,就知道安公公所言属实,说到上官夫人如今生死未卜,添云没忍住:“王妃,府上的人等您回去。”
  与添云的悲伤不同,花锦听到上官夫人并没有死,反倒是松了口气。
  她迟早要离开京城,并不想在离开前给自己留下什么负担,伴着以后漫长路,遥遥无期。
  花锦摆摆手,重新躺了回去。
  添云:“经历了许多事,夫人肯定知道错了。”
  添云是上官夫人教养大的,为上官夫人说话并不奇怪,见花锦不应,就立刻改口:“不过若您不想去,那就不去了,奴婢遣几个人去探望探望,不要落人口舌,可好?”
  花锦又坐了起来:“不必做那些。你遣人让牢中侍从放了花瑟先归家就是。”
  花锦思虑了一下昨日的事,觉得上官夫人是没能从牢中接回花瑟,又害花瑟沦落到与李昶沼一起流放,所以一时觉得活不下去了。
  添云:“可奴婢觉得,夫人更想见您。”
  花锦嗤笑一声:“少贫,早些让花瑟回府便是。”
  花锦又重新睡了回去,待天亮,她刚醒,就见屏风后,添云和萤雨两个人巴巴的盯着她,瞧她醒了,争前恐后跑过来,过来了又不敢说。
  花锦看二人推来推去,蹙眉:“又出什么事了。”
  萤雨:“大公子来请您回府一趟。”
  花锦早就与二人交代过,花信来了是绝对不见的,一口回绝便是。
  萤雨也的确这么说的,花信往日都是先一脸懊恼,站上一阵子,才失魂落魄的离开,今日她说完,却见花信解开大氅,直直跪在了她面前。
  萤雨目瞪口呆,哪敢让花信跪她,忙躲开。
  “大公子说,夫人想见您。”
  萤雨还有一句话没敢说,花信拱拳让她传话:“若王妃不来,我便一直跪着。”
  虽说已过了新年,但天还是有些冷,他这么说,自以为对花锦有很大的意义,但萤雨清楚,花锦才不在乎,若花锦听了这句话,就更不可能回府了。
  花锦换好衣裳,先用了早膳,她倒十分意外花信下跪,就为了求她回府。莫不是又有什么难事,要她去办?
  用过膳,侍妾也从东院散步过来,找她玩牌,见她散漫模样,萤雨听着外面风声,还是忐忑问了句:“王妃不去见见大公子吗?”
  不知为何,花锦莫名猜出来了花信的想法,他可能觉得,她一定会心软回府,再答应他们一些强人所难的请求。
  见花锦没有去的打算,萤雨还是说了花信放的狠话。
  花锦听着这句话,被藏在话中的倨傲气笑了。
  他跪着吧。
  等不到了,自然会起身。
  第62章 第 62 章
  还未到初春, 阴寒的天,烈风吹拂,房中的侍从怕主子们冻到, 捯饬的像个暖炉,一丝寒风都漏不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