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大爷这才明白，闹了半天二大爷这是想掀了一大爷，自个来当这个一大爷。
  三大爷眼珠一转，试探道：“老刘，这可不是小事儿，你有把握？”
  二大爷撇着大嘴，自信满满道：“老闫，现在什么形式，难道你还没看明白……”
  说着就把家里听刘匡天说的一些似是而非的论调讲了出来。
  末了又道：“你看见没，厂子里杨厂长……姓杨的都下去了。可现在一大爷还一口一个杨厂长，这是什么意思？他是什么立场？而且看没看见，外边一个个院儿，人家都在干什么……再看咱们院儿，什么动静没有，这哪儿行呀！”
  三大爷舔舔嘴唇。
  他知道自个的情况，院里大多数都是轧钢厂的职工，他怎么都不可能当一大爷。
  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只要一大爷和二大爷斗起来，他这个三大爷说话才更值钱。
  “老刘，你说的没说，我也同意你的看法。”三大爷立即表态，反正这屋里只有他们俩人，没什么不好说的，大不了不认账。
  跟着又问：“你打算怎么办？”
  既然二大爷主动来了，一准儿是有了成算。
  二大爷道：“老闫，我是这样想的，现在你跟我就已经是二比一了，再加上许代茂……”
  “许代茂？”三大爷皱了皱眉。
  二大爷解释道：“许代茂现在是物资科的科长，李厂长跟前的红人。”
  “我知道～”三大爷应了一声，却摇头想了想：“老刘，我看找许代茂不成。”
  二大爷脸色有些难看，没想到自个在家想的万全之策，到这儿就让三大爷给否了。
  不过为了‘大事’他只能耐着性子，听三大爷的理由。
  三大爷咳嗦一声：“老刘，你看啊～许代茂是厂里的科长，又是李厂长的红人儿，这都不假……”
  二大爷没憋住，插嘴道：“那你还说他不行？”
  三大爷道：“老刘，你咋还不明白呢～真要带上许代茂，等拿掉了一大爷，你把他摆在哪儿？让他当三大爷，排在咱俩下边？你一个工人，我一个老师，人家许代茂可是正经八百的干部，给咱俩当小打儿，你觉着能成？”
  二大爷嘬嘬牙花子。
  他之前就想怎么扳倒一大爷了，压根没寻思许代茂这茬。
  现在一听，还真是这回事儿。
  可如果让许代茂来当这个一大爷，他折腾半天，还是二大爷，他图个啥。
  二大爷忙道：“老闫，那你说怎么办？”
  三大爷想了想道：“咱找杜飞！”
  “杜飞？”二大爷皱了皱眉，有点不以为然：“他一个小年轻儿，能有什么用。”
  三大爷暗暗翻白眼，心说你个老梆子，不知道杜飞的厉害。
  解释道：“就因为他年轻，咱才找他呀！你想想，他跟许代茂和柱子的关系都不错。尤其柱子，他真犯浑，你能压得住他？”
  二大爷咽口吐沫，柱子战斗力有多强，他们都心里门儿清。
  三大爷道：“你可能不知道，柱子能娶上媳妇，杜飞在里边帮了好大的忙。只要杜飞肯出面反对老易，柱子就撂不下脸来炸刺。”
  二大爷诧异道：“还有这事儿！”
  三大爷一副神机妙算的架势，笃定道：“只要按住了柱子，他老易只能乖乖认栽。”
  二大爷眨巴眨巴眼睛，看着侃侃而谈的三大爷，心里说：“还得是文化人儿，特么心眼是真多。”
  嘴里应道：“行，那咱就找杜飞。”说着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又被三大爷叫住：“哎～老刘，我说你忙什么。”
  二大爷诧异，难道不应该事不宜迟吗？
  三大爷道：“现在中院那边聚了一帮子闲人，咱俩一起上后院去，非得让人议论不可。”
  二大爷反应过来，点点头道：“那怎么弄？”
  三大爷道：“你先回去，等会儿人散的差不多了，我再过去找你，咱俩一块儿去。”
  二大爷想了想，也只好如此。
  而杜飞这边，柱子走了之后，他闲着听了一会儿收音机。
  眼看快九点了，正想打水洗洗，却在这时传来一阵敲门声。
  杜飞问了声谁，就听刘匡天应道：“是我，杜飞给开下门。”
  杜飞心里嘀咕，这时候刘匡天找他干啥？
  端着洗脸盆去开门，笑着道：“光天呀～”
  刘匡天往屋里瞧了一眼，嘿嘿笑道：“那啥，我爸有点事儿，叫你上家去一下。”
  杜飞心里一动，有些不明就里，平常他跟二大爷可没什么交情。
  也就因为刘匡福，二大爷病急乱投医，上门来了一回。
  不过刘家也不是龙潭虎穴，没啥理由拒绝。
  杜飞索性放下脸盆跟着去了。
  刚一进屋，却见二大爷和三大爷一左一右坐这儿。
  杜飞愣了一下：“哎呦，二大爷，三大爷，您二位都在呀！”
  二大爷咳嗦一声，学着厂领导的样子，拉着长声道：“那个……小杜呀，坐～坐下说话。”
  杜飞心里有点腻歪。
  二大爷烦人就烦在这儿。
  自个啥也不是，却总爱学领导端架子。
  杜飞找把椅子坐下，笑呵呵问道：“二大爷，三大爷，您老二位把我叫来，这是有什么事儿吩咐？”
  三大爷接茬道：“哎呦，吩咐可不敢当，就是找你商量点事儿。你看啊～现在这个形势……”
  磨磨唧唧说了一大堆，杜飞总算明白了。
  这俩人原来正密谋，要对付一大爷，还想拉他上船，共襄盛举。
  杜飞拿手蹭了蹭鼻子，颇有些哭笑不得。
  就院里这屁大的地方，居然搞出这些狗屁倒灶的事儿。
  等三大爷说完，二大爷连忙接茬秀存在，沉声道：“小杜啊，只要事成之后，你就是咱们院的青年干部，你来当三大爷。”
  杜飞一直微笑，不动声色，想了想道：“二大爷，三大爷，这个事儿吧……”
  二大爷顿时皱眉。
  他原以为，只要一说，杜飞肯定举双手赞成，谁知道竟然还犹犹豫豫的。
  这令他很不高兴，打断道：“小杜，你可想好了！”
  杜飞瞅他一眼，对待这种夯货，也没必要动怒，仍笑着道：“二大爷，您先别急呀～对您跟三大爷这事儿，我当然是不反对的。”
  二大爷“哼”了一声。
  三大爷却知道杜飞的尿性，下边肯定还有‘但是’。
  果然，杜飞接道：“但是，我这什么青年干部，甚至当三大爷什么的，我看还是算了，有点不像话。”
  二大爷一瞪眼：“怎么不像话啦！”
  杜飞似笑非笑道：“二大爷，三大爷，管院大爷的原则是分院自制。一个院选一个德高望重的大爷，处理邻里纠纷，警惕外来人员。现在您二位要拿掉一大爷，这我没意见，可让我接着，我又不在中院住，怎么当中院的大爷？您说这像什么话？到时候有人上居委会告一状，咱们又得折腾回来，可就白费功夫了。”
  二大爷跟三大爷面面相觑。
  包括三大爷，之前也没想到这些。
  “这……”三大爷沉吟道：“就是说，拿掉了一大爷，空出这个三大爷还得在中院出？”
  杜飞笑了笑，没搭茬。
  二大爷皱眉道：“那能让谁来？”
  思来想去，中院还真没什么人能顶上来。
  要是柱子他爸还在，岁数资历倒是合适。
  其他的，根本没有提得起来的。
  要是找岁数小的，那就轮到柱子了，要是贾东旭活着，也是个人选。
  但贾东旭是一大爷的徒弟，柱子也听一大爷的。
  这时他们才发现，根本无人可用。
  杜飞则站起身告辞，懒得在这浪费时间。
  剩下二大爷跟三大爷对视一眼，皱着两张老脸，谁都没有主意。
  最主要，刚才杜飞提到，新选出来的三大爷如果不是中院的，一大爷上居委会一说，他们又白费功夫了。
  直至过了半晌，三大爷长出一口气，好整以暇道：“老刘，要不这事儿～咱们再从长计议？”
  二大爷一脸便秘表情，也只能点了点头。
  三大爷跟着起身道：“那我先回去了。”
  二大爷有点心不在焉，把他送到门口，最后不忘叮嘱：“老闫，你主意多，可得好好想想。”
  三大爷嘴里应着，转过身去一双小母狗言却是滴溜溜乱转。
  其实对他来说，能不能扳倒一大爷，二大爷能不能当上一大爷都不重要。
  只有一大爷跟二大爷斗起来，他这个三大爷才好左右逢源。
  这是他当上后勤主任后，接触到学校的福利分配。
  发现张校长、李副校长，跟教务处王主任的关系，才领悟出来的。
  王主任虽然职务最低，权利也最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