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绪外放之后，卢小毅很快睡着了。邢涛和其他四组嘉宾一起登台对现场观众鞠躬。
  余鲸鲸边跟着鞠躬边小声唱，“一只螃蟹八呀嘛八只脚……”
  她的话筒还连着剧场扩音器在，歌声传遍整个剧场，观众们听得笑。
  余鲸鲸也听到了自己的歌声，抬起头大大的笑脸，小手挥拳大声喊，“好运、勇敢、赢！”
  第94章 第二期28
  等卢小毅睡醒，节目组便计划着带大家往回走。
  邢涛带着卢小毅私下又去跟艺术团的人尤其是林茵，认真道了谢。林茵摸了摸卢小毅的头，说等小毅彻底好了，再给他推荐声乐老师。
  “我这两年已经转方向做戏曲这块了，教不了唱歌了。”林茵解释。
  邢涛自然又是一叠声的感谢，见她还有工作要忙，交换了联系方式，就没再多做打扰。
  先前登台的时候，为了给卢小毅“代班表演”的真实感，他是有做简单的妆造的，趁着节目组收拾东西装车的时间，艺术团这边的化妆师就来给他卸妆了。
  “卢小毅，我舅舅来道歉！”化妆师刚给卢小毅擦了腮红，余鲸鲸就从门框那里支了个小脑袋进来，超大声。
  “道歉？”坐旁边等卢小毅卸妆的邢涛一脸懵，卢小毅看看余鲸鲸又看看他干爸，脸上小表情同样困惑。
  【感觉小毅宝贝跟之前没什么变化呀，是好事吗？】
  “可以进来吗？”没得到回答的余鲸鲸在门框那里歪着头问了一句。
  邢涛和卢小毅都朝她招手，喊她进来。
  得到应允的余鲸鲸脸上扬了个大大的笑脸，拉着她舅就走了进来。
  舅甥俩刚进屋，辛蓓蓓超大声的疑问就在门外响起，“道什么歉？鲸鲸你舅舅犯错误啦？”
  童稚的声音里充满了看好戏的味道，伴随声音响起的还有一阵阵的脚步声。
  江浩远酷着一张脸站在屋中间，循着声音回头，辛蓓蓓已经一马当先冲进屋里了，自己寻了个最佳观赏位站定。
  很快，肖小璇就跑过来跟着站在辛蓓蓓旁边了。
  郑直牵着郑浩浩大摇大摆进来，把郑浩浩往肖小璇旁边一放，语气非常得意，“没有为父，吃瓜你都赶不上热乎的。”
  郑浩浩捏了捏小拳头，忍了，没回击他爸。
  郑直安顿好儿子，自己去房间里另一头寻了个大人观赏位站定，他刚站定，辛乔导演范儿十足大摇大摆走了过来，还好心情地点评了一下，“这个机位不错。”
  肖鹏仪站在门外，有点儿碍于良心的迟疑，不过仅迟疑了两秒就被郑直一个招手喊了过去。
  被五个大人（有一位是化妆师）五个小孩十只眼睛盯着，江浩远心里已经麻了，他就不该跟余鲸鲸说他要来道歉的事。
  这会儿大家都在等着节目组喊上车，正无聊得发霉，一听到有事儿可不就都涌过来了。
  “真错啦？”余鲸鲸抓着她舅的手，仰着个小脑袋，两个大眼睛是一点儿没看出来她舅眼神里对她的“怨怼”，还在眨巴眨巴着追问她舅。
  她舅抬手盖了一把她的小脸，没理她，也没理屋里这群越熟就越“放肆”的“神金”们。
  “上台之后没有安排朋友或家人来陪伴表演，是我考虑不周，我在这里跟小毅、涛哥还有小毅的家人道歉。”江浩远说完要鞠躬，被邢涛跳起来一把子拦住了。
  “杂还整上鞠躬了，你这，哎呀，你这……”邢涛边拦人边说，家乡口音都蹦出来了。
  【邢爸这口音，一秒破除皇帝既视感】
  旁边郑直捅了捅辛乔，满脸都是“真道歉啊，我以为是鲸鲸说着玩儿呢”的疑惑，辛乔给了他一个“白痴”的眼神，郑直当场要怼回去，被肖鹏仪拦下了。
  角落里的“互动”被部分弹幕抓出来在公屏上【哈哈哈】，不过紧接着被更多“质疑道歉”的弹幕压了下去——
  【怎么突然要道歉了？你们那不露面的‘专家’不是说了这一步取得了‘重大好转’吗】
  【重大好转是什么呀？怎么小毅宝贝看上去跟之前没什么差别呀？直接安排小毅宝贝再唱一次证明下可以吗？反正已经安排过小毅唱歌了。乖巧脸.jpg】
  【再唱歌不就露相了吗？笑】
  【先让一个‘专家’宣布重大好转，然后微博营销一波‘江浩远治好卢小毅’，现在再道歉说考虑不周，那么后面如果发现治疗成果不那么好，那就是‘考虑不周’已经道过歉了，话都让你们提前封死了】
  【谁再说余工集团没有进入娱乐圈我可不信了哟，这一季《和爸旅》开播到现在的一切，简直教科书级别操作，前有江浩远踩着牟成、陈澄明上位，今有‘金金’杀死‘超超’问鼎最受欢迎儿童角色】
  弹幕的内容基本也是微博上在吵的内容。
  之前剧场播报说“重大好转”时不论是直播现场还是微博上，确实都掀起了一阵欢欣的热议，但紧接着就是很多质疑的声音。
  牵头发表质疑的是能跟【老陈工作室】对打的【老李问心】，他在微博上表示“重大好转”这个诊断不是精准的表述，而且结合卢小毅的情况，很难证伪。
  周专家紧跟着转发了这一条，并表示，他们这行，有时候为了给病人或家属心理暗示以促进治疗，会采用这类暗示性诊断用词。（注1）
  有了权威的领头，舆论就开始歪向了如弹幕上的那些猜测。
  另外，这天的直播赶上了假日时间，而《和爸旅》的收视群体广泛，很多小朋友在今天也知道了“舅舅要杀死超超”这个事。
  然后[超超]这个角色的微博超话里出现了很多热帖，都是一些还在上小学和刚上初中的小朋友在发声，小朋友们的言论五花八门，核心思想都在很认真地在诉说对[超超]这个角色喜欢。
  其实[超超]这个角色最死忠的粉丝就是小朋友们，这点从余鲸鲸他们当初最开始见卢小毅的反应也能窥探。
  会上网的小朋友们自己在网上发声，不会上网的小朋友跟自家家长哭“不要杀死超超”。
  看着这些稚嫩但认真的热帖，还有很多网友晒出的自家崽的哭脸，面对这样一股力量，谁又忍心去“杀死超超”呢。
  这样的舆论变化自然是被《和爸旅》节目组监控到的，这也是节目组未曾料到的一个群体的反应。
  面对小朋友们这样真挚的诉求，节目组这边也开始考量是否要在直播中阻止江浩远“杀死超超”。
  毕竟卢小毅的病情现在已经取得了“重大好转”，那就没必要在直播上让这么多小朋友伤心了吧——大人们可以接受在直播上暂时杀死超超，小朋友们可是看见奥特曼打架要输了都会急哭的存在。
  舆情与节目组的考量这些都暂时没有影响到江浩远他们。
  被邢涛拦下鞠躬后，江浩远解释说他自己当初就是走的这么个流程，即直面问题后，自己冲破了问题。
  “我没有考虑到小毅跟我不同，他这个年龄，在直面问题之后，其实需要一些别的力量鼓舞着他冲破问题的。”江浩远说。
  他没有考虑到这一点，所以没有事先安排让卢小毅的朋友或家人一起登台，这就是江浩远没有考虑周全的地方。
  多亏了鲸鲸。
  【先前贷款嘲舅舅道歉是要为后面治疗效果不好开脱的人呢？打脸不？舅舅只是在说自己考虑不周，但这个不周已经被咱鲸宝当场解决了】
  邢涛领会了江浩远的意思，摆摆手，还没说话，余鲸鲸比他抢先一步——余鲸鲸仰着个小脑袋，语气贼兮兮的，“笨蛋舅舅。”
  她舅伸手又盖了一把她小脸，这次盖得重了点，她小脑袋直接往后更仰了一下，然后弹簧似地又回正。余鲸鲸伸小手抹了把额发，浑然不在意她舅的大手盖脸，小表情可爱得很。
  邢涛这才接话，“嗨，你这话说得，再说鲸鲸他们不都上台了吗？多亏了鲸鲸他们，也是我们该向你道谢。”
  他这话说完，卢小毅在旁边接话，“谢谢江叔叔，谢谢鲸鲸，谢谢蓓蓓……”把在场的人都认真感谢了一遍。
  众人自然是摆手说不用谢的，余鲸鲸跟卢小毅说完不用谢，又仰着头看她舅，“多亏了鲸鲸！”
  “‘他们’两个字呢？”她舅蹲下，问她。
  余鲸鲸才不管呢，叉小腰重复，“多亏了鲸鲸！”
  她舅唇畔带了点儿笑意，知道她这么说是要听什么，答得很顺口，“谢谢鲸鲸。”
  余鲸鲸听得开心，叉腰小手松开，然后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小巴掌盖在她舅脸上，用力往后一推，小奶音脆生生，“不用谢！”
  她舅被她推得脑袋底下安了弹簧一样回弹了一下，发质很好的白毛在空中迎风“抨弹”，给弹幕乐得一片哈哈。
  余鲸鲸“一击得手”撒腿就往门外跑，边跑还边喊，“鲸鲸去还螃蟹！”
  之前管村里小孩儿借的螃蟹还没还回去，余鲸鲸并不知道这是对方家长借机故意不要拿回螃蟹的，家长们知道，不过忘了告诉她。
  辛蓓蓓抓着肖小璇和郑浩浩追着余鲸鲸一起跑出去，有工作人员跟着，家长们就并未阻止。
  当众挨了一小巴掌的江浩远轻咳了一声，从地上站起来。
  “舅舅，”跑出门的余鲸鲸从门框那里又探出了小脑袋，“考虑不周是什么意思？”
  辛蓓蓓跟着也伸出脑袋，然后是肖小璇，然后郑浩浩也伸出了小脑袋，四个娃搁门框那儿用脑袋叠罗汉，萌得很。
  卢小毅的妆卸完了，他很主动地往门外跑去，随即就看到“小罗汉”上方出现了卢小毅的脑袋，脸上还带着笑。
  【说小毅宝贝没有变化的呢？脸疼不】
  江浩远说考虑不周就是想得不够全面的意思。
  余鲸鲸点点小脑袋，又问，“舅舅很认真很认真很认真地想了吗？”
  她一点头，头上四个脑袋跟着也点头，然后像是发现了新游戏那样，挨个重复余鲸鲸的新问题，好玩得很。
  江浩远回答说认真想了。
  余鲸鲸微微侧头，大眼睛小小眯了一点看她舅，“妈妈教过的，‘人想不如天想，想不全正常，认真想了就不用想不全对不起’，笨蛋舅舅！”
  确实是姐姐说过的话，江浩远记得。
  那时候他和鲸鲸一起被姐姐教着改机械装置，鲸鲸手里的是个小零件，他手里的是个大件。
  姐姐给他们舅甥俩都留了课题，巧了的是舅甥俩都没完成。
  鲸鲸挨了骂有点不服气问为什么只骂她不骂舅舅，是因为舅舅说了对不起吗？
  然后姐姐就说了这句话，抚平了他当时的内耗——他有时候特别容易内耗。
  这件事之后，鲸鲸闯了祸小嘴一张就“对不起”滑跪，事后继续顽皮，直到她掌握了“讲理”秘技。
  所以江浩远一直以为鲸鲸只从这事上学到了“速速道歉就不会挨骂”这个她自己理解的“道理”。
  没想到姐姐这句话会被鲸鲸在今天用在此处。
  他那点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的因为“没算尽”而产生的愧疚内耗，被这句话一小巴掌利落拍飞。
  “知道了。”江浩远回答。
  余鲸鲸冲她舅做个小鬼脸，这下真跑了。
  “笨蛋舅舅的头，像皮球，一脚踢到百货大楼……”门外随即响起了余鲸鲸边跑边改编童谣的声音。
  江浩远：……
  【哈哈哈】
  第95章 第二期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