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声音渐渐低下去，她手握住男人的手臂，小声说：“这里不行。”
  “那我们回家去，再等一等，下午就能回去了。”他说：“回我们自己的家。”
  ……
  病床前，周融看着眼前愈发削瘦的姜致，神色沉冷。
  他侧过头，看向旁边的陈老。
  陈老宽慰：“她不想醒，你强求，到时候醒了，神经也会受到损伤，不如慢慢来，而且我们这次也不算是没有收获，不是吗？”
  话是这么说的，但是个别滋味到底是不一样的。
  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人执迷不悟。
  看着把自己紧绷成一张弓的男人，陈老委婉提醒说：“你已经三天没休息了，这么下去，别说她醒了，你自己倒是先倒了，到时候怎么护着她。”
  听见这话，周融才勉强闭了闭眼，“我知道了。”
  休息了几分钟，周融把陈老送到门外。
  “您先回去吧，这段时间辛苦您了，路上注意安全。”
  陈老看着周融眼下的青黑，欲言又止。
  可周融把他的话都说完了，他实在没有话能接，沉默两秒，他转身朝外离开。
  周融看着他的背影，回到病房里坐下，大拇指用力揉了揉作痛的太阳穴，随后沉沉吐出一口气。
  门框摩擦着地面。
  他没抬头，只问：“到时间了？”
  龙五：“到了，司机在楼下等您。”
  周融起身，“我去洗漱一下。”
  龙五没说话，目送周融进了盥洗室。
  今天是张华莲在周家给周融举办宴会的日子，也是周融在出事这么久后的第一次亮相，很多人都会到场，梁家人也不例外。
  这些天，周融虽然没有正式露面，但周氏持续下滑的股票却稳住了。
  不仅如此，周氏还陆续和外市的云家、闻家和季家等签了几个大单子。
  京市的人虽然不说，但是也能看得出周融是有备而来。
  暗地里的风向已经开始变了。
  不少人都在猜测周氏会不会再次崛起，毕竟现在周融回来了，周永涛又被踢出家门，只要周融愿意回到周氏，周氏起来是迟早的事情。
  周融从盥洗室出来，头发梳到背后，眉眼冷淡疏离，一身西服挺拔颀长。
  男人站在病床前，傍晚的光影投射进房间，留下一片绯红火烧的橙黄色，他微微垂手，大拇指沿着女人轮廓摩挲。
  “我走之后，不要放任何人进来。”
  龙五道：“我们明白，不会离开半步。”
  龙五是跟着周融许久的老部下了，有些事不用说，也清楚应该怎么做。
  周融看了看手机，直接离开病房。
  龙五快步走到窗口，几分钟后，就看见一辆车从门口疾驰而去，他扭头看向拉开门的陈三。
  “一个人在病房里守着，一个人在病房外守着。”
  陈三点头，“我有分寸。”
  龙五：“这次——”
  他还没说话，就被脚步声打断。
  两人对视一眼，陈三朝门口看去，龙五也守在病房旁边，他的眼睛盯着门口，一片锐利。
  门外传来说话声，似乎是个小孩子。
  几分钟后，陈三走进病房，他一脸凝重，随后对着龙五比了几个手势。
  第492章 喝茶
  宴会厅的后门。
  周融停下脚步，环视周围一圈。
  灯火通明，衣香鬓影，人人都是衣装华贵的装束。
  还没靠近，就能听见风中递过来的言笑晏晏，宴会厅里的高谈阔论不外乎是那几个话题，让人心生厌烦。
  门口虚影凑近，走过来。
  周融抬起头看向他，“爷爷。”
  周老爷子道：“回来了。”
  周融点头，“回来了。”
  虽然经过上一次的中毒事件，周老爷子的身体大不如从前，但基本的威慑力还是在的，周家可以说是周老爷子的统治区，一些风吹草动都会被禀报到他的面前。
  周融的车一靠近周家，他就已经收到消息了。
  周老爷子神色有点复杂，“先上楼换衣服吧，你妈给你多准备了一套。”
  这是张华莲在刻意讨好周融。
  他现在点出来，多少也是希望周融上去换一身，哄张华莲开心。
  毕竟在医院的那段日子，是张华莲在照顾他，周老爷子不说重情重义，但他也是能看得出来一个是非的，张华莲这是真的在改，所以他也可以给她薄面和情分。
  周融低下头扫过一眼，黑衬衣工工整整，平声说：“不用了，就不折腾了，过会就开场了，我到时候下楼。”
  盯着男人半晌，周老爷子‘嗯’声。
  爷孙两今天心事都重，并没有过多的交谈，简单对了一下情况，知道梁时砚和梁老爷子夫妇过来后，他就直接上楼了，径直回到自己的卧室。
  推开门。
  一个和周融长得有七分相似的男人倏然站起身，磕磕绊绊说：“周总。”
  要是姜致在这里，仔细看，就会发现这个男人正是会所那个男人——k。
  周融道：“这段时间辛苦了。”
  王恒忌惮地摇摇头，“不辛苦，但是……我家里离不开我，我能不能回去了。”
  周融笑了笑，抽开茶几前的椅子坐下来，随后他抬头看了看男人，“你很怕我。”
  王恒嗫嚅：“没有。”
  言辞是这么说，声音里的畏惧却不加掩饰。
  当初他一下班，就被周融请过来了，说是请他演一出戏，看着丰厚的报酬，他也就答应了，结果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出过周家的门。
  不仅如此，他还隐约察觉到了周家的暗潮汹涌。
  比如周家的气氛凝重沉默，家里的佣人也不苟言笑。
  比如半夜会有人到他的房门口。
  比如饭碗里会有些不该存在的东西，需要层层验证才能吃，然后他就发现家里的佣人又重新换了一批。
  通过这些天的观察，王恒也算是明白了，周融哪里是让他演戏，摆明是让他当替死鬼。
  早知道这样，他那天去什么饭局，老老实实在会所里卖笑不好吗。
  周融看着背脊都佝偻的男人，没有拆穿他的言不由心，屈背叩了叩桌面，“过了今天你就能回去了。”
  突如其来的喜讯让王恒瞪大双眼，“真的？”
  周融说：“先喝茶吧。”
  看着他平和淡淡的眉眼，男人看不出个所以然，挪到周融面前的座椅上坐下来。
  茶水袅袅，雾霭弥漫。
  滚烫的翠绿液体溢满边缘，衬得白底蓝纹的茶盏多了几分看不清楚的朦胧。
  王恒到底是喝了一口，喝完又把杯子放下，双手放在膝盖前，拘谨坐在椅子上。
  周融扫过他一眼，没说什么。
  只是只手捞过袖口，看了看时间，现在已经差不多了，他说：“你过会下去露露面，我去拜访一下爷爷他们。”
  王恒：“我不行的。”
  周融把茶盏推到他面前，“你不行，也得想想你在医院的妹妹，还有你的母亲，你难道不想和她见面吗？”
  王恒知道，像是周融这种人调查别人的身世是易如反掌，从开头把他拉过来开始，人虽然看似是和他好声好气的商量，但其实一点拒绝的空间都没有给他留过。
  嘴唇抿作一线，他说：“既然你回来了，其实也没必要这么大费周章，只要露个面，他们都会服你。”
  周融：“但我要的不是这些。”
  王恒抬头，“你要什么？”
  周融没有回答他，他将面前的茶水饮尽，站起身来，说：“你还有五分钟决定，如果下定决心，就按电话里的做。”
  门扉关上。
  空茫茫的光线照射在头顶，王恒无端地觉得有点冷，下意识搓了搓手臂。
  旋即，他也跟着起身，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咬着牙，忍着剧痛，把一把刀对着腰腹的皮肉刺下去。
  几秒后，王恒出了房间。
  收到佣人消息的周融并不对此感到意外，他略微点了点头，就推开了会客室的大门。
  大门内的谈话声戛然而止。
  两个老人纷纷看过来。
  周融笑了笑，从容地喊了两声，随后走到周老爷子的身侧坐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