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雨想着他虽然是个单身父亲，但是小飞船却不像她想象中的单身父亲养成的孩子。小家伙白白净净不说，穿着用度看起来都非常高档，光那一屋子乐高恐怕都不是个小数目。加上父子俩租住的这栋小洋楼，一年房租也得二十来万，确实花费颇大。
  她撇撇嘴，将合同还给他，却还是忍不住低声道：“既然只是谈工作，那回大白天你们两个孤男孤女在楼上屋子里拉窗帘干嘛？”
  这话中带着点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酸味。
  沈洛看着她道：“那是暗房，李桐在等我洗照片。”
  “啊？哦。”北雨有点悻悻，想了想又道，“我还有个重要问题要弄清楚。”
  沈洛点头，示意她继续。
  “我得确定你和前妻或者前女友，没有任何感情纠葛，因为我不想惹上半点麻烦。”
  沈洛轻描淡写道：“这个你完全可以放心，我之前已经说过没结过婚，我没有前妻，也没有前女友。”
  北雨大惊：“啊？那小飞船怎么来的？不会是一夜情的产物吧？”
  沈洛皱皱眉：“不是。”
  本来北雨也不是那么八卦的人，但听他说没有前妻前女友，小飞船也不是一夜情的产物，脑子里不由得冒出之前开玩笑的戏言，脱口而出：“难不成小飞船是你试管代孕的？”
  一个不想恋爱结婚离群索居的男人，用这种方法制造出一个孩子，在这个时代，确实不是什么稀奇事。
  沈洛看着她片刻，似乎是犹豫了下，微不可寻地点点头。
  北雨面露不可思议，难怪小飞船说自己没有妈妈，她忍不住道：“让孩子一出生就没有妈妈。你不觉得这样很自私吗？”
  沈洛似乎对这个问题并不在意，只淡淡道：“我没有考虑那么多。”顿了顿，继续道，“不过现在小飞船总想让我找老婆，我才意识到他的生活需要一个妈妈，或者类似妈妈的角色。你放心，我不是让你担任这个角色，只是他很喜欢你，我希望我们可以在他面前充当伴侣，这样他以后也就不会再为这件事烦恼，天天想着给我找老婆。同样的，你也可以让我做你的挡箭牌，省去你父母的逼婚。我觉得这对我们都是最好的选择。”
  北雨想了想上次她老妈的态度，也不知是想她结婚生孩子想得走火入魔的缘故，还是太喜欢小飞船，似乎对自己找沈洛这个单身父亲，也没什么太大排斥。要是知道小飞船是沈洛高科技手段制造出来的，估计更加不在乎。
  唔，用他来做挡箭牌，似乎比邵云溪还方便一些。
  北雨略微思忖，便豁然开朗。
  她拿起来茶几上上那张纸，扫了眼上面的条款，然后指着最后一条：“这个要改，哪有这种关系是期限永久的。”
  沈洛稍稍倾身，目光定定看着她，低声问：“那应该多久？”
  北雨道：“当然是任意一方想要结束，就自动失效。”
  半响没等到沈洛的回应，她奇怪地抬头看向他。
  沈洛对着她的眼睛，也不知在想什么，知道看得她有些发毛，他才点头：“好。”
  北雨挑眉，手指在纸上弹了弹：“那就这么定了。”
  沈洛起身：“那我们上楼改好签上名字。”
  北雨想到那间她到过的卧室，犹豫片刻，还是跟了上去。
  其实这种事不过是口头说好就行，哪有当狗男女还要签协议的。沈洛思维方式也许异于常人，但她好歹是正常，怎么就跟他跑到一个频道了？
  北雨自己都觉得很是荒谬。
  更荒谬的是她竟然认同了他这离奇的行为。
  走在前面的沈洛，来到写字台前，认认真真将协议修改打印出来一式两份，让北雨过目之后，自己先在上面签了名字，再递给她。
  北雨接过那两张薄薄的纸，看到沈洛俊逸的签名，犹豫片刻，也将自己大名写上去，然后还给他一张，笑着故作轻松道：“合作愉快！”
  沈洛点头，扫了眼手上纸，拉开抽屉放进去后，转身定定看向犹站在原地的人。
  北雨也不知道为何被他看得有些心虚，指了指门口，道：“那……我回去睡觉了。”
  沈洛冷不丁开口问：“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他语气十分寻常，没有任何猥琐龌蹉的味道，若不是北雨知道他的意思，还以为他是在说今天吃什么这种寻常话题。
  她到底是新手上路，还没有适应狗男女这个新身份，脸上不由得蹿上一丝红晕，支支吾吾道：“再……再看吧！”
  沈洛道：“小飞船每天九点睡觉，之后的时间我都方便。要是你不想来我这边，我也可以去你那里。”
  北雨胡乱点头，要不要这么一本正经啊！
  她赶紧转身出门，有点手忙脚乱。
  沈洛跟在她后面送她，到了楼下客厅玄关，见他还跟着，北雨道：“不用送了，就几步而已。”
  沈洛却仍旧跟着她走到大门口：“你明天想吃什么？”
  “啊？”北雨才想起来，在成为狗男女之前，他们已经是搭伙的饭友，她摆摆手，“我说了你们吃什么我就吃什么，我不挑食的。”
  沈洛想了想：“那做菠萝饭吧，小飞船喜欢吃，女孩子应该也会喜欢吃。”
  北雨啊了一声：“你还会做这个？”
  “我会做的菜很多，你以后想吃什么告诉就好。”
  你厉害！
  北雨只觉得这气氛怪怪的，两个人不是应该是那种穿上裤子不认人的关系么？怎么讨论上吃饭的事儿了？
  好吧，她们确实也是饭友。
  不管怎样，她还是觉得很奇怪，一种自己也无法说清楚的怪异。
  直到北雨回到对面的小楼，打开了二楼卧室暖黄色的灯，沈洛才转身回屋。
  他坐在书桌前，打开抽屉，将那张单薄的协议书拿出来。
  纸张的下方，两个人的名字靠得很近。
  他轻笑了笑，将纸张叠好放回抽屉，打开窗户看向对面。
  小楼的二层亮着灯，北雨和江越不知为了什么又争吵起来。
  沈洛向来厌恶嘈杂，却忽然觉得这种带着世俗温情的声音，让他心向往之。
  这厢的北雨和江越例行一吵之后，回到自己床上躺下，可竟然有点睡不着。
  辗转反侧半响，从床头柜摸出那张a4纸。
  她真是疯了，竟然和沈洛签了一份sexpartner协议。
  虽说她经常豪言壮语不相信爱情对爱情不感兴趣，以后要去包养小鲜肉，或者找个长得帅的床伴。但到底也只是说说而已，万万没想到如今自己真的这么做了。
  而且对象还是沈洛，一个自己曾经暗恋过的男生，一个有过一夜情缘的男人。
  她闭上眼睛想了想，沈洛这人虽然高冷话少，压根不知道他想什么，但学历高长得帅会摄影还会做饭，男女关系也简单。自己找个炮友竟然是这么高配置的，莫名伸出一股自豪感。
  她北雨就是这么吊。
  于是自觉很吊的人对即将踏入狗男女行列这件事，就彻底释然了。
  隔日因为忙着上新的准备工作，好不容易喘口气，已经到了中午十二点。
  北雨赶紧跑去对面。
  小飞船看到她，兴奋叫道：“姐姐，爸爸今天做的菠萝蒸饭。”
  北雨点头，她已经闻到了菠萝香甜的味道。
  小飞船吸了吸鼻子，跑到沈洛旁边：“爸爸，做好了吗？我想吃了。”
  沈洛道：“马上就可以吃，你去洗手在餐桌坐好。”
  “好。”小飞船怪怪应声，踮脚在旁边的盥洗池洗手，然后朝北雨招招手，两人来到餐桌坐下。
  沈洛将两个菠萝饭端过来，还做了一个汤两个菜。
  他也不要北雨动手，自己给她和小飞船将饭盛好，还一人盛了一碗汤。
  北雨对这种和五岁小孩的同等待遇，简直有点诚惶诚恐。
  想着也许他是照顾孩子照顾多了，所以习惯去照顾人。
  北雨用勺子吃了口甜香软糯的菠萝饭，哇了一声，由衷称赞：“学长，太好吃了！比我在云南餐馆吃的还好吃。”
  小飞船有点得意道：“我爸爸做得菜最好吃了。”
  沈洛倒是平静，轻描淡写道：“那你们多吃点。”
  北雨悄悄打量了他一下，他微微垂眸，慢条斯理吃着饭，看起来少了点平日的疏淡，多了些温和。
  不过她觉得可能是自己的错觉。
  毕竟吃人嘴软，难免会将人美化。
  她想起他说自己没有工作，又联想到那次婚礼上有教授邀请他去大学任职被他婉拒的事。本想好奇问一下，但又蓦地想到协议上写的不干涉对方生活，又把好奇吞了下去。
  反正他的摄影作品价格不菲，也不至于不工作就生活窘困。她操心干什么？
  饭毕，吃饱喝足的北雨自告奋勇要洗碗，被他拦住：“不用了，你下午不是还要上班么？去休息吧！”
  要不要这么善解人意？
  北雨一张老脸都有点不好意思了：“那我回去午休了。”
  沈洛点点头，在她转身前，忽然又问：“你今天过来吗？还是我过去？”
  北雨还没回答，小飞船一头雾水问：“过来过去什么？姐姐不是在这里吗？”
  北雨看了眼纯洁的小孩，干笑了笑：“没什么。”顿了顿，又看向沈洛，“我过来。”
  然后飞快出了门。
  她摸了摸烫得厉害的脸，重重舒了口气。
  果然没有当狗男女的经验，小飞船童真地一问，就心虚得不得了。
  因为带着这种心虚，这个下午即使是忙到飞起，也让北雨觉得度日如年。
  加班加点到八九点，简直是有种身心被折磨了两个世纪的错觉。
  夜色渐深，工作室人去楼空，江越也跑得不见踪影，十有八，九又去他女神那儿受虐。
  北雨洗完澡回到房间，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已经过了九点。
  她想了想，走到窗前，用手悄悄掀开窗帘一角，看到对面沈洛的房间亮着灯，窗户开着，窗帘随风而动。
  而他人倚在窗边，似乎是拿着书在看。
  北雨怕他发现自己，只看了一眼，就赶紧把窗帘放下。
  她站起来，深呼吸了几口气，为自己壮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