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烤牛肉, 约克郡布丁，都柏林大虾, 加仑子酱, 烤火鸡……给我。”
  “仰望星空, 鳗鱼冻, 哈吉斯……给他, 哦，还有他和他。”
  容枝点了点秦挚, 以及他身旁的曼努埃尔，和缩在一旁的秦面。
  “好的。”侍应生收回菜单，转身离去。
  容枝这才看向了名叫曼努埃尔的外国男人。
  曼努埃尔的目光从他身上仔细梭巡而过，最后停留在了他的面庞上。
  “你很完美。”
  “谢谢我也这样觉得。”容枝满不在乎地端起面前的水杯，抿了一口水, 如是说道。
  “你是一个电影明星？”
  “唔, 算是吧。”毕竟他好像只是那么一丢丢的出名而已。
  曼努埃尔的情绪骤然激动了起来, 他站起身，像是要掀翻桌子一样地凑近了容枝，他盯着容枝, 振振有词：“你在浪费你的天分！浪费你最优秀的基因！”
  因为过于激动，他甚至改从蹩脚的中文，渐渐变成了西班牙语。
  顾晓海在一边听得两眼犯晕，但他还是努力地拿出凶恶的气势，盯住了曼努埃尔，时刻提防着这个男人对容枝做出什么伤害。
  这头容枝不急不缓地对上曼努埃尔的双眼，用中文反问：“那你认为我应该做什么呢？”
  曼努埃尔不知不觉又改回了蹩脚的中文，他哑声道：“你可以成为这个世界最完美的天才，利用你与生俱来的天赋，操纵人心……”
  “你是想让我去做传销组织的头头？”
  曼努埃尔噎了一下：“当然不！这种低贱的工作，当然不应该由你去做……”
  容枝点头：“是呀，所以我去做了明星。”
  他认真地掰着手指头数：“你看，我利用了我与生俱来的天赋（美貌），让许多人都喜欢上了我，他们为我花钱，为我打call，他们将我奉若神明，嘴里喊的梦里见的都是我……这不是很厉害了吗？”
  说起这些话，容枝真的一点也不脸红。
  曼努埃尔再一次噎住了。
  而旁边的秦面已经糊涂了。
  他不知道这个外国老头儿为什么这么在乎容枝，更说了这么多莫名其妙的话。
  不过……容枝也许的确具有某种天分。
  或者说他具有着某种好运，让他一夕间就从娱乐圈的最低端，爬到了最顶端。
  ……何况是那些粉丝呢？这些人前厉害得一批的大佬，在他面前，不照样都放低了姿态，真仿佛将他奉若神明一样吗？
  秦面心头酸酸地咬了下牙。
  最后打破了凝滞气氛的是侍应生。
  “先生，这是您的。”
  侍应生陆续上完了菜。
  秦挚原本轻松的神色，在目光触及到面前一些奇奇怪怪、散发着腥气的食物时，顿时消失了大半。
  “这些是……？”
  “我请你吃的呀。”
  “……”
  一旁的侍应生还露出了笑容，指着食物，大力卖起了安利：“非常好吃！哈吉斯！我们的国菜！”
  容枝取过刀叉，贴心到放到了秦挚的手边：“不尝一尝吗？”
  曼努埃尔显然很少接触英国菜色，他高兴地先一步拿起了刀叉，非常给容枝的面子：“哦，看上去很美味，尤其是这个看上去像大香肠一样的东西！”
  说着话，曼努埃尔愉快地切开了哈吉斯外面的肠衣。
  然后他将食物用勺子盛起来，放入了口中。
  一股难以言喻的腥臊气顿时弥漫开来，一刹那间，所有人都以为自己要被熏死过去了。
  曼努埃尔含糊地开口：“哦，容，你的口味真奇特……”
  容枝转头看向秦挚：“你不来一口吗？”
  秦挚微笑：“再加一百万美金你觉得怎么样？”
  容枝笑容更甜：“我觉得非常棒！”
  顾晓海在旁边听见这么简单粗暴的对话，险些左脚绊右脚，自个儿摔下去！
  两百万美金！
  这么好骗的吗！
  他都快觉得容吱吱其实是个传销头头了！
  而坐在距离不远地方的爸爸们，近距离观看了骗钱现场之后，内心都有一些些的复杂。
  我们的吱吱……
  好像长大了。
  都会赚钱了！
  至于骗钱这回事儿……
  秦挚那狗日的！
  就该多骗他五百万！
  秦挚被一股咸鱼味儿，羊膻味儿，鱼冻腥味儿紧紧包裹在其中，一直等到容枝的食物陆续端上来，这种症状才有所减轻。
  容枝遗憾地对侍应生表示：“他们难以欣赏这些食物的美味，请你撤走吧。”
  毕竟他的食物来了，不能让这些东西搅乱了他的食物的味道。
  等侍应生将食物撤下。
  容枝动动手，开始享用起了自己的牛肉和火鸡肉。
  曼努埃尔再度开口：“容！你不应该将自己的时间浪费在这些无足轻重的地方，你的智慧和天分，足以让你站在人类的顶尖……”
  容枝皱了下眉，抬起了手中的叉子，口中冒出了一串西班牙语：“抱歉……你的嘴有点臭。”
  曼努埃尔愣了愣。
  这个外国老头儿抽了抽鼻子，似乎是被自己臭到了，然后露出了难以言喻的表情。
  随后曼努埃尔多次尝试，都发现那股臭味儿始终围绕着他。
  没办法，曼努埃尔只能暂时闭上了嘴。
  秦挚却突然开了口：“公元历1950年1月，在多方的支持下，打着筛选基因、攻克人类无法治愈病症的旗号，1号基因项目启动了。但在前期资源稀缺、人才稀缺的情况下，实验始终无法顺利推行。一直等到1998年，有一位专注于人类基因工程的学者，他，或者她，加入了这个项目。并且拿出了切实可行的方案。”
  “秦家是当时的资助者之一。”秦挚嘴角微弯，“也就是说，当时秦家不仅给予了资金上的支持，并且还选出了最优秀的子孙，然后提取了这个人的基因，贡献给了这个项目。”
  容枝咬了咬勺子。
  然后继续吃了起来。
  实验存在，是他早就清楚的事情。
  当然，当有人清晰而准确地告知他这件事的时候，他也有些吃惊，原来自己可以这样平静呀。
  旁边的秦面已经彻底呆住了。
  他从那个女人的口中获知了有关实验的事情，可他没有想过……秦家，秦家竟然跟这桩实验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他心底隐隐有了个答案，呼之欲出。
  那个答案，让他心跳加速，几乎无法正常呼吸。
  这头秦挚饶有兴致地盯着容枝，来来回回看了许久。
  “冷静，聪明，几乎无可挑剔的外貌，还拥有某些方面令人惊叹的天赋。”
  “你是成功的实验品。”
  秦挚用肯定的，不带一丝激动语气地道。
  秦面本能地脱口而出：“……不该是我吗？”
  “你？谁告诉你，你是实验品的？”秦挚的口吻没有一丝嘲讽，但他接下来的话让秦面觉得难以接受极了，“你没有一处是符合特征的。他拥有的东西，你都没有。”
  秦面的指甲顿时在沙发上拉出了一条长长的口子。
  其实他心里也早有怀疑了。
  只是他从来不肯去怀疑，那么一点点的，那么一点点的，不可能。
  谁会乐意去否定自己呢？
  谁不希望在失意的时候，发现自己其实是个独特的存在呢？
  他在秦家过得从来就不幸福……他靠着这个谎言，度过了许多年，他做梦都认为，会有人将他从秦家接走，从此过上完全不同的生活。
  秦挚难得分了一点目光给秦面，他低声道：“你心里很不甘心？”
  “其实秦家给你的够多了。秦家收养了你，让你免去了贫困病痛的侵扰。你顶着秦家的名头，在娱乐圈里一帆风顺，拥有了今天的地位和资源。美玉和石头有着天然的差别。”秦挚顿了下，很是认真地道：“秦面，你要懂得认可事实。”
  那头容枝刚咽下一块牛肉，因为咽得太快，他忍不住打了个嗝。
  “啊……”容枝有那么一丁点儿不好意思地舔了下唇。
  但就算是这样显得粗鲁不规矩的举动，也没有让秦挚露出一点不适的神色，相反，他看着容枝的目光，依旧带着几分欣赏。
  秦面坐在沙发上，手狂抖不已。
  他几乎是浑身发抖地摸出了手机。
  然后摸索着发出了短信。
  【你骗了我】
  一辆白色轿车内，穿着白色大褂的女士，按亮了手中老式手机的屏幕。
  她的手上戴着一双蓝色手套，上面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