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呐，温好的冰牛奶，凑合凑合。”
  她看了常栖一眼，便捧着热乎乎的牛奶窝在沙发里，眼睛盯着液晶屏发呆。
  常栖也难得不说话，同她一样捧着杯温牛奶看电视。
  曲今慢慢喝完一杯温牛奶，有些贪恋此刻温暖的感觉，不知不觉在沙发上多待了半个小时。
  她穿好棉拖站起来，顺手要把空杯拿去厨房洗。
  “我要去洗澡了，常栖你早点回去睡觉。”
  她端着杯子进厨房清洗，洗干净杯子出来往房间走，突然被常栖叫住了。
  “曲今，我今天其实做了你的饭菜。”
  曲今一怔，不自觉停下了步伐，认真听他的下文。
  “我本来不想告诉你，免得你自责或者不好意思，想我们两个这么好的关系这个事不说也没什么，但是我莫名有些不舒服，本来是一点，后来突然就线性增长到我无法控制了。”
  常栖站起来，走过去牵曲今的手，往自己住的那套房子走去。
  “反正你也知道我这个人有时候有点自私，我不舒服的事情就一定要说出来一定要解决绝对不会憋在心里，再说了，人与人之间最重要的就是沟通，不沟通何来感情，所以我就告诉你咯——”
  “那几个碟子……”
  “我那边没有柴米油盐酱醋茶，所以用你的厨房做的饭菜，顺手用几个碟子而已，你不会这么小气吧？曲今啊，对常栖哥哥小气可要不得啊。”
  曲今被常栖带到餐桌前，一个不透明的罩子罩住整张桌面，她心底微微一涩，伸手掀开罩子，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勾引着她的味蕾，底下贴心地用热水温着。
  眼底突然涌上一股泪意，她吸了吸鼻子。
  “常栖，你没吃晚饭对不对？”
  常栖笑着眨了眨眼睛。
  “我今天逛了一天街，吃吃喝喝不停，下午才去超市给你买菜，虽然我自己吃饱了，但是我想啊，我这一手天上有地上无的厨艺总要有施展之地吧？于是我就给你做了一桌的菜，所以你这个小笨蛋可不要以为我没吃晚饭啊。”
  曲今很是纠结地咬着下唇，目光流连在一桌饭菜上，有些不舍。
  “可是常栖，我不吃是不是浪费了？”
  这些菜看着每碟量少，但是有五六碟呢。
  “要不曲大小姐赏脸，每盘吃一口？”
  常栖嬉皮笑脸地往她手里塞一双筷子，笑眯眯地看着她。
  曲今“扑哧”一声笑了，应了一声“好”。
  “不过我要拍个照，常大厨师的厨艺这么好，而且还是为我做的，我怎么能厚颜无耻不拍个照留念呢？”
  菜很好吃，曲今本来想多吃两口，没想到被常栖拦住了。
  “喂喂喂，曲今啊，你都是要当大明星的人了，大晚上吃这么多真的好嘛？别吃了别吃了——哎快别吃了！乖哈，给常栖哥哥留点，我看你吃得津津有味肚子又饿了。”
  曲今一路被常栖推着出门，毫不客气地关在了门外，她盯着常栖那扇锁上的门，很是无语，满腔的感动都被他这个举动打散了。
  还能怎么办？只好回去洗洗睡了呗。
  ☆、第十四个老干部
  第十四个老干部
  曲今晚上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变成了一颗圆滚滚的鸡蛋，在绿茵茵的草地上滚哇滚哇滚，一下子滚到水里，她狼狈地爬上岸，一个牛奶浪头突然打过来，全身顿时都是奶香味，她低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正在一望无际的牛奶海洋中游啊游。
  可是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远处有个小岛，她想游上岸，但是牛奶海洋忽然变得黏糊糊的，她怎么游都游不动，黏糊糊的牛奶像沼泽一样，慢慢淹没她的下巴……然后是鼻子……最后是眼睛……她死命挣扎呼救，都没有人来帮助她。
  ……
  曲今猛地睁开眼睛，窗外的天已经亮了，细细的光线透过缝隙钻进略显昏暗的房间。
  “呼呼呼呼——吓死我了……”
  她坐起来，轻触了一下手机屏幕看时间——还有十分钟才到七点。
  曲今原本还想窝在被窝里等七点闹钟响，灵敏的鼻子突然嗅了嗅，房间里好像有股淡淡的香甜味道——牛奶和年糕？
  她脸色有些奇怪，大概是想到了刚刚做的那个梦，稀奇古怪的，可能就是受了这个味道的影响。
  过了一会儿，又飘过来清新的土豆味和略微刺激的洋葱味，隐约还能听到铲子和锅接触交碰的声音。
  这个时间会出现她家厨房里的人，非常栖莫属了。
  曲今打开房门出去，果然看到一个颀长的背影在厨房忙活。
  她沉静地看了一会儿，心神突然有些微恍惚，仿佛看到了十年前的常栖——那个时候她刚从哥哥手里逃出来，可怜地捧着钱请求八岁的常栖帮忙租一个小房子给她住下来。当时很奇怪的是，外面买来的东西她吃了都会吐，只有常栖亲手做的东西才能正常消化。那个时候常栖就像这样子经常任劳任怨地在厨房给她做饭，想想他厨艺这个天赋技能，好像就是那个时候点满的。
  约摸是曲今看得久了，常栖若有所感，转头看着她，语气有些委屈。
  “曲今啊，你看我起这么早给你做早饭，你也没有一点感谢的表示，勉强发个工资买个礼物什么的也可以啊……”
  锅底已经烧热了，他连忙转头回去浇了两勺油，滚烫的热油在锅里“滋啦滋啦”作响，油滴跳得贼欢快。
  他语气一改之前的委屈，表情和油滴一样欢快得眉飞色舞。
  “哦嗬——曲今你快看，我要给你做西班牙土豆煎蛋饼啦，你知道我是怎么做的嘛？不知道我告诉你哦——土豆要先去皮切薄片，洗干净表面淀粉，置于盐水中备用，知道为什么要洗干净表面淀粉吗？因为可以防止粘锅，知道为什么要放在盐水里吗？因为可以防止变色还能汲取咸味，然后我们像这样把土豆一片片放下去……对，要把边缘煎到微微焦黄才好吃，还能在表面撒上少许盐粒——”
  曲今一边听他开启自问自答的厨艺教学模式，一边看他做煎饼。
  洋葱已经清洗切丝放在案板上备用了，旁边放了几个圆滚滚的生鸡蛋。
  少年把煎得香脆松软金黄的土豆倒进干净的白瓷碟子里，衬得土豆愈发好看且诱人。
  简单清洗锅底，他修长白皙的双手又把洋葱倒进去煸炒，中火热油不断翻炒，很快把洋葱特有的香味蒸发出来，那双美手迅速加入黑胡椒粒、酱油、白糖和盐继续煸炒，洋葱变得色泽油亮，干香滋润，无汁醇香。
  曲今对着洋葱——
  可耻地咽了一下口水……
  主厨本人显然没有发现她小小的动作，继续热火朝天眉飞色舞地传授着他的厨艺和经验。
  倒出洋葱置于白瓷碟，常栖换了一个手掌大小的小号平底锅烧热刷油，放入适量煎好的金黄土豆和煸炒好的润泽洋葱，另一边磕破几个鸡蛋打散蛋液，加入少量盐调味，倒入圆圆的平底锅中，中小火煎制三两分钟。
  蛋饼凝固定型后倒扣过来又煎上三两分钟，第一块西班牙土豆煎蛋饼就出锅了。
  常栖重复了两次这个步骤，门铃就响了，曲今知道是经纪人，不过时间明显比以往都早了一些。
  难道是不用再帮她买早餐的缘故？
  她才打开门，就看到董小飒一脸兴奋地看着她，心底有些讶异，一大早是有什么好事上门了？
  “董哥，发生什么事了？”
  董小飒刚想说话，鼻子突然嗅了嗅，眼睛发亮。
  “常大厨是不是又做了什么好吃的~”
  他一路嗅一路走近厨房，一眼看到了餐桌上白嫩嫩的牛奶年糕羹和香气四溢的西班牙土豆煎蛋饼，顿觉腹中饥饿。
  董小飒自觉自动坐下来，张嘴来了个咏叹调式感慨：“真~好~啊~以~后~都~有~口~福~了~”
  很显然对于常栖大早上出现在自家艺人家中，他已经接受良好了。
  常栖取下有些公主风的围裙从厨房走出来，脸上挂着一个似笑非笑的笑容看着董小飒。
  “董先生，饭可不是白吃的。”
  言外之意不言而喻，这是为曲今谋取福利来了。
  董小飒现在手上除了曲今，其实还带了几个艺人，数量虽然有些多，但是他之前带火过几个影帝影后，手中资源可见极其丰富，只要他愿意捧曲今，拿下影后是早晚的事情。
  况且董小飒现在是带新人，才会天天跑曲今这里培养感情，等之后安排助理了，两人可能十天半个月都见不上一面。曲今这个小笨蛋可能还会死死惦记着人家的好，也不懂得给自己谋取一些福利。
  既然曲今不愿意借助她哥哥的力量，自己也不懂得索取，他就小小地帮她一下好了。
  董小飒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小今今是我的艺人~当然会好好照看~不用你常大厨操心~”
  这样妖媚的脸庞和这样魅惑的语气，仿佛昨天那个认真严肃的董小飒是假的。
  常栖微笑，露出八颗亮闪闪的白牙。
  “那我就放心了。”
  两人在这边说着话，那边曲今已经严格遵照着时间按时吃起了早餐——这已经成为了她身体的一种本能，她也经常以此为标准严格约束身边人，常栖已经深受其害，就连经纪人董小飒想先说事情，也被她以无辜干净认真的眼神制止了。
  所以饱餐之后，董小飒才有嘴巴把事情如实道来。
  “小今今~你还记得《千金卧底》嘛？”
  《千金卧底》中女主的妹妹，就是曲今回国后饰演的第一个角色，虽然只是个小小配角，但是印象很是深刻，这大概是和初恋类似的，所谓的初角情节。
  小姑娘认真地点了点头，“记得。”
  董小飒眼神兴奋，“《千金卧底》剧组今早打电话过来~想邀请你饰演女主角~”
  她讶异极了，“女主不是早就定好了？还和我演了对手戏来着？难道是剧组或者演员出了什么变故吗？”
  董小飒点了点下巴，“虽然剧组没具体告知~但是我从另外的渠道知道了~原本饰演《千金卧底》女主角的女演员另接了一部大制作电影~从而推掉了这个角色~”
  他正色，“小今今，这个角色你想不想演？我不强迫你，你喜欢就接下来，不喜欢我们还有其他剧本可以选择~”
  常栖也说：“曲今啊，森林里的树多了去了，不用特意死守一棵。对人是这样，对剧本也是这样。”
  不知道他们哪一句话触动了曲今，她脸上仅有的一点犹豫褪去，换上了一副坚定的面孔。
  “董哥，接下来吧，我想演！”
  ——他说过，在没有能力选择的时候，就好好把握每一次机会，演好每一个角色，直到头戴皇冠，手握权杖，站于顶端。
  他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