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妨，狄国老的侄女和孙女能有什么问题？且总不能让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自己穿行沙漠吧！”房哲不以为然道。
  “房将军！”叶明菲自然也听到了廖文清的话，忽然高声道，“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你说！”
  “将军以前可走过沙漠？”
  “本将乃是凉州人，这甘凉大漠不知走过多少遍。”
  “那将军理应知晓进入沙漠，食水乃是重中之重，关系两千铁甲军的性命。你们因何将饮水都聚集一处，且悉数置于前队？如此一旦遇到风沙或者其他意外，食水有失，这两千铁甲军就会困死沙漠。”
  房哲一惊：“什么？廖文清，这是怎么回事？”
  “将军，属下不知，属下这就过去查看。”廖文清忙道。
  “嗨~这个廖文清这么大人了，一点事情都办不好，还不如一个小姑娘。”房哲无奈道，“幸好小叶姑娘提醒，若是食水有失当真是了不得的大事。”
  “现下发现也不迟！”如燕嘴上这般说，心中却有些疑惑。
  将食水全部置于前队可不像是办事疏漏，反而像是有意为之。
  廖文清很快将队伍的食水分散保护，跟在房哲身边，似乎对如燕和叶明菲多有防备。叶明菲和如燕只做不知，却坚持与左龙武卫同行，并没有先行离去。
  “文清，按路程天黑之前就能到凉州。派斥候先去凉州报信，请曾泰大人为大军准备营地。”
  连年战火，国库紧张，凉州位于边境，不容有失。这批饷银是户部忙了数月才收齐，需要立即发往凉州卫。凉州欠饷多时，若这批饷银再不到，怕是军心不稳。早在左龙武卫出发前，皇帝已经密旨凉州刺史曾泰配合左龙武卫将饷银发往各部。
  “是，将军。”
  第343章 黑衣天神
  廖文清正要去安排斥候，忽然看向叶明菲与如燕道：“将军，何不让两位姑娘与斥候一同走，免得被大队拖慢了行程？”
  “哎，不用！”叶明菲立即道，“斥候报信，不可耽搁。我们不赶时间，与大队同行即可。”
  如燕笑道：“若是可以，请斥候带话给曾大人，就说狄如燕和叶明菲来了。”
  “快去吧！”房哲催促道。
  廖文清只得安排斥候先行报信，斥候离开后，廖文清又去检查后军。
  这支左龙武卫被称之铁甲军，乃是因将兵皆为健卒，装备精良。但这些装备在大漠之中赶路却甚是累赘，加上押送的百万白银，走不得十分快。过了午时，太阳甚烈，铁甲军已见疲态，食水消耗加剧。
  “将军，那是什么？”突然有骑兵指着前方喊道。
  远处狂风撕扯着大地，搅弄起风沙，原本还是艳阳高照，下一刻，只见漫天飞舞的黄沙。狂风与黄沙如龙卷风一般向大军席卷而来。
  “沙暴，将军是黑沙暴！”士兵惊惧道。
  房哲飞身跃下马，高呼道：“众军下马，暂避风沙！众军下马……”
  然风沙转瞬到了面前，人喊马嘶，大军已经乱作一团。有马脱缰逃走，房哲的呼喊声被风沙吞没。
  这时，忽然有一阵细嫩的声音盯着狂风远远送出：“传大将军令，众军下马，暂避风沙！”
  房哲听到这一声，忙寻着声音看去，却见叶明菲已经下了骆驼。安抚骆驼跪趴下来，躲在驼峰后，将他的话语远远传送出去。
  房哲见她小小一团，一声喊竟然将声音传这般远，小小年纪如此临危不乱，心下佩服。他听说过狄国老不少传说，没想到阁老身边收的干孙女竟然也颇有其风范。
  叶明菲帮忙喊了几声，风沙实在太大只能匍匐在骆驼后面，以免被吹上天。如此不知过了多久，感觉自己都已经被沙子埋了一遍，风沙才慢慢停下来。
  “呸呸呸~好端端的怎么起了沙暴，莫非阿沉哥哥在附近？”
  陆沉：……这次不是我的锅！
  “大漠起沙暴，与陆公子有什么关系？”
  “因为阿沉哥哥自带风沙属性啊！”叶明菲跳起来，拍掉身上的黄沙。
  铁甲军陆续从沙堆中爬出来，房哲令廖文清整军，清点伤亡。谢天谢地，在这场可怕的沙暴里，除了少数人被吹到半空摔伤，只是惊跑了些坐骑。
  房哲眺望远方，面色却有些凝重，因为官道路标都不见了。众所诸知，横穿甘凉大漠最可怕的是遇到黑沙暴，而比黑沙暴还要可怕的是沙暴后沙丘的位置会产生变化，官道也会随之“消失”。
  天黑之后，大漠中气温剧降，铁甲军的铁甲会冷得如结冰一般。若不能天黑之前出大漠，麻烦就大了。
  “将军，食水只剩下一半了！”廖文清一脸凝重地禀告道。
  “怎会如此？”
  “水箱和水袋都在车马上，沙暴过后，水桶都被打破了，还有不少驮食水的骆驼和马逃走了。”廖文清解释道，“如今官道消失，没有足够的食水，一旦在大漠迷失方向，大军会很危险。”
  “房将军，不确定方向，大军不宜妄动。既然有一半食水，大军不妨就地休整救治伤员。算时辰，斥候应该避过了黑沙暴，曾大人知道大军在大漠之中定然会派人重新标出官道。”叶明菲道，“你再予我几人前去探路，双管齐下，定然万无一失。”
  “如今地势已变，大漠之中，你要如何探明方向？”房哲为难道。
  “我对甘凉大漠还算熟悉，也带了罗盘，不妨事。”
  “你不是南方人么，怎么会熟悉甘凉大漠？再说了，我怎能派你一个小孩子探路。”
  “房将军有所不知，小菲在入狄府前，曾在甘凉大漠救过出使大周的突厥始毕可汗。”如燕解释道，“为甩脱蛇灵杀手，她带着始毕可汗远离官道，却还是顺利取道幽州回到了京城。”
  房哲闻言有些意外，他在左龙武卫也听说过狄阁老破突厥使团案的丰功伟绩，料想这等事情如燕也不会说谎骗人。作为凉州人，房哲每次走大漠都是官道，并不敢孤身入。叶明菲小小年纪能够带着一人在沙漠中甩掉杀手逃出去，可见于大漠确实非常熟悉。
  房哲想了想道：“我带队原地休整，文清对甘凉大漠比我熟悉，让他带五十人随你探路。”
  廖文清领命，点了五十骑卒与叶明菲前去探路。然走到半路，两人却发生争执，选了不同方向。叶明菲解释不了自己为什么选了那个方向，五十士卒又听廖文清这个副将的。叶明菲担心这些士卒在大漠走失，只得陪他们走。
  凉州城，凉州刺史曾泰自收到凉州将有大地动的消息就带着阖府官员和差役转移百姓。曾泰与手下官员已经一日夜不曾合眼，眼看百姓都已经转移到安全的地方，才敢停下来歇一口气。
  “老天爷要发威，可忙坏了我们这些父母官啊！”曾泰捶着腰道。
  长史拱手笑道：“大人如此勤政，是我等楷模。”
  曾泰年少时高中状元，却做了十年县令，一朝走错路，入了内卫的坑，几乎万劫不复。后来遇到狄仁杰，因见他尚有几分爱民之心，便拉了他一把。幸而曾泰不曾辜负狄仁杰所期，此后一直以继承老师的意志为己任。
  狄仁杰爱民如子，曾泰对百姓也不敢有丝毫懈怠，正因如此，才会被狄仁杰举荐一路高升，短短数年便完成了县令到封疆大吏的跳跃式升迁。
  “应该的，若地动之时，百姓无恙，你我方能睡个好觉。”
  “曾大人，河西驿送您的家信。”说话间，有个小吏送上了一封书信。
  曾泰看了书信，甚是欣喜。
  长史笑问道：“大人因何如此高兴。”
  “我的恩师狄国老得陛下恩准回老家并州修养，特意绕道凉州探望我。”
  “原来大人竟然是狄阁老的学生，阁老乃当世贤臣，爱民如子。待阁老来了，大人可要为小臣引荐一番啊！”长史笑道。
  长史心道：狄仁杰名达四方，不说其他，就是朝中另一位阁老张柬之大人当初也是受了狄仁杰举荐。曾泰状元出身，又是狄仁杰的学生，难怪能做到凉州刺史。
  两人正聊的起劲，又有人来报说押送饷银的左龙武卫派了斥候前来。曾泰忙见了斥候，听说饷银已经进入甘凉大漠不由眉头一挑。
  凉州将有大地动，阁部文书昨日已经送到他手上。按道理阁部也会追上左龙武卫让他们暂缓穿行大漠。可依着左龙武卫的行程竟然是对地动之事一无所知。
  曾泰正想这个问题，便觉一阵地动山摇。
  “大人，地动中心在大漠，如此地动，必然引发黑沙暴。大军若走到大漠中心，怕是要遭遇上了。”长史面色凝重。
  斥候听得此言，心急如焚，忙道：“曾大人，这可如何是好？”
  到了此刻说什么都晚了，曾泰心中默念狄仁杰教导：越是紧张时刻，越不能慌乱。
  “不及，房哲将军定然会就地躲避风沙。待地动停止，我派人进沙漠重新标出官道，迎大军出来。”
  话虽如此，可看着天地之威，并无一人能够真正放心。他们方才好说歹说劝着离开的百姓，其居所已经在地动之下成片坍塌，然这还是因为地动震心并不在凉州城的缘故。
  “曾大人，方才还有一事，末将忘记了禀告。”地动刚平，斥候忽然道。
  “何事？”
  “大军入沙漠不久，遇到两人自称狄阁老的侄女和孙女，如今也与房将军和大军在一处。”
  “大人，莫非狄阁老也在大漠？”长史紧张道。
  “只有一个年轻女子和一个半大的孩子，并未见到其他人。”斥候解释道。
  “女子是否双十年华，穿红衣，孩子穿黄衣，佩双剑？”曾泰忙道。
  “正是如此！”
  “确实是老师的侄女和孙女，若是她们与大军同行，我也能放心不少。”曾泰对长史解释道，“老师这个孙女叫叶明菲，乃是受陛下之命所认。几年前，她曾在甘凉大漠从蛇灵组织手中救出了突厥始毕可汗，被突厥封为月亮公主。”
  曾泰虽然不知道叶明菲和如燕因何没有与狄仁杰同行，但他见识过叶明菲和如燕的本事，还是比较放心的。
  “月亮公主，我亦有所闻。”长史身在官场，消息比房哲可要灵通多了。
  见地动停止，曾泰让长史留下清点损失，安抚百姓，自己前去布置人手进大漠迎接大军。
  这边，叶明菲跟着廖文清和五十士卒走到了一处山谷，叶明菲道：“我在沙漠的地图上见过这处山谷，走岔道了。从山谷的位置推断，我方才所指方向才是对的。”
  廖文清尚未答话，忽然有人高喊道：“黑衣天神！”
  “黑衣天神，真的是黑衣天神吗？”
  “听说黑衣天神经常杀死沙漠中的商旅。”
  “没错，我也听说过。”
  叶明菲也看到了那群带着面具，穿着古怪黑衣的人，沉声道：“黑衣天神是什么？”
  第344章 我不敬神
  “在凉州有一个传说，戈壁大漠的深山之中有神秘的黑暗之山，山中住着黑衣天神，他们管着大漠中的风云气象和行路商旅生死。”廖文清解释道。
  “没听说过什么人能管大漠的风云气象，大约是会些预测气象的本事罢了。掌管大漠中行路商旅的生死，这描述不就是沙盗吗？如今连个沙盗都往自己身上贴金自称是神了？什么世道！”叶明菲“刷”一声抽出轻剑，“沙盗狠毒，出手素无活口，大家小心。”
  “他们未必有恶意，不如静观其变。”廖文清忙道。
  “沙漠中行走，岂可想着未必有恶意这等话自我安慰？”叶明菲眉头一挑，心下不满。
  廖文清正要分辩，对面领头的黑衣人一挥手，地上突然冒出了清泉。
  “水，将军，水！”沙漠之中挥手之间竟然就出现一泓清泉，当真神异至极。
  廖文清松了一口气：“看来他们并无恶意，我们食水多有损毁。不如大家先喝水养足精神，再回去接应大军吧！”
  士卒们狂呼一声，就要上前接水，叶明菲轻剑一扬，拦住了身后士卒：“等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