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1节
作者:多木木多      更新:2023-03-14 08:21      字数:3965
  “公主听史是东扯一篇西拉一篇的听, 姑娘讲起来也不顺趟。我记着上回问姑娘,姑娘说刚讲过前头几位。”
  听皇帝家的故事?
  徐公提着半颗心,洗漱更衣用饭后就专等公主了。
  果然, 公主来了。
  冬天的太阳本就格外喜人,公主踏着晨光走进来时,年轻的脸庞, 乌黑的秀发, 一双格外动人的眼睛, 叫人一见就喜欢。
  她坐下来,亲密的对徐公说:“我在房中无趣,特来找您玩。”
  徐公也很有童心的问她:“公主想与我玩什么?”公主道:“我也不懂凤凰台的人都爱玩什么, 您教教我,也叫我到了宫里不会被人取笑。”
  虽然徐公觉得她真进了凤凰台也不会有人敢取笑她,她今天过来应该是有事的,但既然她这么说了,徐公就陪她玩。
  要说玩,徐公也是很有心得的。他幼时在家就格外聪明灵秀,家中长辈都对他另眼相看,兄弟们不能做的事,他只要有理由就都能做。倚花问柳,奇技淫巧,无不精熟。
  于是就成日带着姜姬玩起来。
  家中子弟也被叫来相伴,一群少年人,哪里有徐公见的世面多?徐公又是打定主意要勾起姜姬的玩兴来,不说叫她一下子就沉迷进去,至少也要玩得真心高兴,而不是应付差事。
  姜姬也真被哄得不错,天天都在徐公这里玩到月至中天才走。
  徐公等啊等,等了十多天了,一直没等来姜姬的目的,直到徐树匆匆而来,告诉他,段小情出城去了城外一处姓蓝的人家,蓝家也是鲁人,前几年来的,是鲁王送到凤凰台的。
  段小情去了几次后,这蓝家的人就进城来了。三日前,蓝家人拜访陶家。
  徐公明白了。
  徐树还在发怒:“我等待鲁国公主无不尽心!她怎么会找到陶家门上去?”
  徐公没心情现在去教儿子,把儿子赶走,只告诉他别动蓝家,也别碰陶家。
  徐树还真打算去找蓝家的麻烦呢。陶家碰不得,蓝家算什么?城外一处没有根底的家族而已。也该叫鲁国公主看看他们的厉害,砍掉一只她在外面的手,她就该懂了。
  徐公听他的一二三计,没好气道:“滚滚滚,罚你今天把白哥的书抄了,叫白哥过来。不,叫白哥请公主过来,不,叫白哥来送我去见公主。”
  徐树惊讶的看到徐公叫人拿新衣服出来,取假发来,取他新制的好头冠来,然后精心打扮一番,白哥出早等在门外阶下了,徐公一手扶着白哥,对白哥说:“你今天不必抄书了,叫他抄!”
  白哥这没心眼的,还伸头往里面看是哪个倒霉蛋,一看是徐树在屋里瞪眼睛,连忙把头缩回去,扶着徐公快步走了。
  姜姬昨晚回来的晚了,早上起来的就晚,此时刚用过早饭,正在选今天要穿的衣服,绿玉和阿笨一人拿着她的一只手,在替她染指甲,面前还有一个据说极擅用胭脂的侍人在替她妆面。
  这侍人笑起来有一对酒窝,眉眼弯弯,哪怕成了侍人,也会有不少女人爱上他的。
  “公主,把嘴唇微微嘟起来,奴奴给你点上胭脂。”
  白哥扶着徐公进来时就看到姜姬仰面对着一个高大俊朗的侍人,闭着眼睛。
  他倒抽一口冷气,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被徐公在肋下狠狠撞了一下,痛得他立刻就回神了。
  徐公笑眯眯的过来,像是没看到姜姬如此形容,身前身后皆是高大的侍人,连给她拿衣裳、拿鞋子,捧着腰带的都是侍人。这些侍人有的面白无须,有的却仍能看到青色的胡茬子,个个身高腿长,宽肩厚背,容貌或俊秀或英武,皆是不凡。
  ……真的都是侍人吗?白哥的眼神已经很不客气的溜到这些侍人的跨下去了,可惜不能扒下来看个究竟。
  但联想到公主的“风格”,就算是假的又怎么样?
  很正常嘛。
  那侍人的手指在姜姬的嘴唇上轻轻点揉,把胭脂花膏给均匀的晕上去,一会儿这嘴唇也像花瓣一样染上了好看的红色。
  徐公笑道:“公主这胭脂膏真好,不知是何人所制?”
  姜姬笑道:“是个鲁人,替他的妻妾所制。”
  白哥:……
  人家给妻妾制的花膏,你怎么会有?!
  他生平仅见的女人中,此女是不凡的一个!
  什么样的事到她这里都是正常的,什么样的话叫她说出来都没问题。
  想歪的人反而会自己反省。
  他现在就已经觉得姜姬就算真与鲁国世家公子有染又怎么样?这说明她有魅力。
  徐公和白哥等姜姬梳妆完毕,徐公才问姜姬何时要回凤凰台?姜姬掩面道:“我定是一个恶客,徐公烦我了。”
  徐公口甜似蜜,“怎么会呢?我巴不得公主日日都在徐家呢。可是公主身份尊贵,应该住在凤凰台才对呢。”
  白哥也道:“对啊,只有公主才能当皇后呢。”
  谁知姜姬突然眉毛一立,“我不当皇后!”
  徐公一怔,白哥以为她在说反话,就尽职尽责的“劝说”。
  “公主不当,谁还配当皇后呢?公主品德高尚,又是神女降世,是最合适的人选。除了公主,没有别人能匹配此位了。”
  可不管白哥怎么劝,姜姬就是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肯当皇后。
  无奈,徐公和白哥只能走了。
  徐树不像白哥那么年轻,白哥每天抄的书给他抄,够他抄三天的。三天后,徐树捧着抄好的书来见徐公,等徐公替他解惑。
  鲁国公主联系陶家,为什么不阻止她?
  徐公也需要找别人开阔一下思路,他问白哥,白哥说姜姬只是想让人再多夸夸她,多请请她。
  “肯定是嫌不够风光。”白哥是这么猜的,姜姬的行事也是有其缺点在的,那就是名声了。虽然现在夸成了神女,但她从小就爱慕男色的事也是真的。如果等她真当了皇后,再被人翻出以前的丑事就坏了,没登上后位前叫人怎么吹捧都行,登上后位就束手束脚了,就有许多顾忌了。
  他觉得姜姬一定希望能把名声上的瑕疵清洗干净再当皇后。
  换句话说,要大家更用力的夸她!
  这也不难啊。白哥已经又去纠结师兄弟们写吹捧的文章了,然后到各种文会上去宣读一番,总之,继续吹嘛。
  虽然现在大家已经对鲁国公主失去兴趣了,毕竟已经吹了快有三四个月了,这个话题也该换一换了。文会上一直都是潮流的开创者,他们很少对一个话题这么有兴趣,还是一直夸的,如果现在有人开始准备骂一骂鲁国公主,那他们倒是更有兴趣。
  白哥就做两手准备,一部分人去骂,另一部分夸,这样就能再热乎一段时间了。
  徐公直觉白哥猜得不对,但也叫他去做了,现在徐家与鲁国公主绑在一起,最重要的是他也看好鲁国公主,愿意替她吹捧。所以继续吹吧,没错。
  现在徐树在这里,他就叫徐树来猜一猜,公主故意联系陶家,是想对徐家说什么?
  徐树这才明白过来:“爹的意思是,公主是为了警告徐家?!”何其大胆!!何其放肆?!何其狂妄?!
  徐公看他都要气疯了,不得不拿手边热茶替儿子洗个脸,冷静一下。
  “为父都没生气,你气什么?你替为父猜一猜,这公主是什么意思?”
  徐树就看徐公不但不生气,还认真的去想:“必是有什么事,公主想叫咱们去做,又不好直言。”
  徐树再气,对着亲爹也没办法,只好跟着一起猜。
  有什么是陶家能做,徐家不能做的呢?
  徐树说:“该不是公主看中陶然了吧?”
  徐公摇头:“陶然那人心眼太小,他现在一心一意要夺权,才看不上皇后呢。”
  说实话,皇后这个位子其实没那么要紧,现在凤凰台上下除了徐家跟着鲁国公主,其他的人家都在旁边站着看笑话。
  皇后?重要吗?
  就算她生下太子了,就算太子长大了,那也要等皇帝没了才太子才有用啊。
  在此之前,太子都没什么用,何况一个皇后。
  哦,她还没当上皇后呢。
  徐家跟着鲁国公主瞎折腾,在很多人眼里是个笑话。人人都说徐公临老,晚节不保。徐公退下来了,弟子中却没一个中用的,儿子生得多,也没管用的,眼看压了一辈子的陶然要上位,徐公急了,出昏招了,他就带着徐家上下,把注下在了未来的皇后身上,指望鲁国公主当上了皇后,生下太子,保徐家富贵呢。
  不止外人这么想,徐家上下也这么想,徐树自己都这么想。
  徐公也不跟他们争长短。他确实是这个打算,但那是在见到鲁国公主后才有的打算,他们以为他是个诸侯公主都愿意下注?那已经进宫的赵国公主难道不值得赌一把吗?
  当然不值得。
  先有鲁国公主姜幽,才有他现在的打算。
  换成赵国公主,徐公就带徐家一起龟缩了,才不管皇后是谁呢。
  鲁国公主如此要紧,他当然要猜公主的心意了。
  徐树猜啊猜,只说出一个可能:“公主会不会是真的不想当皇后?”他悄悄说,“公主必有情人,万一她想着情人,不愿嫁给皇帝呢?”
  他其实早就在担心这个了。虽然现在对女子贞洁没有太大的要求,但女子嫁人前有情人也是大忌啊,万一嫁人以后,还是与情人来往呢?万一不爱丈夫,仍爱情人呢?
  鲁国公主是肯定有情人的,不会没有。就是这个情人是谁?
  鲁国公主真的愿意舍下情人,当皇后吗?
  皇帝那个样子……
  听白哥说的,鲁国公主应该也发觉了。
  徐公说:“是。但她仍是来凤凰台了。不想当皇后,那她来凤凰台干什么?”他摆手,“这个不通。”
  鲁国公主到凤凰台来必定是有所求的。凤凰台能给她最大的东西无疑就是皇后之位了。
  徐树说:“那我就猜不出来了。说不定还是白哥说的,担心旧事?”
  徐公亲自写下美文一篇,亲自下场替鲁国公主吹捧。
  二月,凤凰台春祭。开年大祭,姜姬再次列席。而且为了避免上回的“问题”,她的车驾一开始就被引到了席前,就在皇帝之下的位子上,等她坐下后,皇帝的车驾才来。
  朝阳公主派来的——非常年轻漂亮——的侍人温柔的扶姜姬起身,等皇帝在前头坐下,她才跟着坐下。
  这侍人实在长得好,而且说不定是朝阳特意送给她的。因为她刚坐下来,这侍人就跪在她榻前,引着她的手去摸他脖子上的喉节。
  这几乎就是明示了。
  她怀疑这个“侍人”估计没有受过刑。
  朝阳公主这是表示,放心,你的小情人尽管带进宫来,我在宫里也给你准备好了。
  上回她推辞皇后之位,朝阳公主也有点急了,她思来想去,可能就以为她是为了这个才不肯进宫。
  别说想养小情人了,在宫里看上谁都行啊。
  姜姬在那侍人喉节上划了一下,手指绕了个半圈,绕到他耳后、颈后轻搔,这侍人跪下来半天都不敢起身,眼珠子都红了。
  她踩在他的膝上,轻轻道:“你叫什么名字?”侍人清一清喉咙,沙哑道:“奴奴叫如意。”
  ——如我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