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娘娇妻 第48节
作者:
草一斤 更新:2023-03-14 10:50 字数:4231
福娘与淑妃错开半步,两人走在前头, 凑的近了,能闻到淑妃身上的檀香气味, 昭慧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福娘身后,冯嬷嬷多次使眼色让她过去,可昭慧都装作没看见。
“我听昭慧说,你开了家点心铺子?她回宫还一直惦记着你家的点心。”淑妃淡笑道。
“是,不过是家小铺子罢了, 不敢说多好。”福娘谦虚道。
“你夫君可是在朝为官?”淑妃又问道。
福娘心知她不过是在试探自己有没有说实话罢了,当日昭慧回宫后,冯嬷嬷定然把宫外发生的事全部告诉了她,她和张柏的身份,肯定早就被淑妃查探过了。
“是,臣妇夫君如今在翰林院任职。”
“翰林院……是个好地方。”淑妃浅浅一笑。
她总觉得眼前这女子像一个人,可又觉得不太可能,若是那人真还在世上,早被苏兰那毒妇给找到了,而且年岁也对不上。
看来是她的心病又加重了,以至于产生幻觉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当然,大多数时候是淑妃问,福娘老实回答,不敢欺瞒。
淑妃不是个难相处的人,相反,她十分和善,她似乎并不在意自己是位养尊处优的娘娘,凡事亲力亲为,昨日下过雨,石阶上有些湿滑,冯嬷嬷上前想扶住她,她却挥了挥手,自己稳稳当当踩了上去。
很快到了白马寺正门,门口的小沙弥见是淑妃,朝她各手念了句佛号,便放几人进去了。
淑妃领着婆媳二人来到了最大的一处殿中,冯嬷嬷给几人拿来了新的蒲团,淑妃摇摇头示意自己不用,却把更加柔软的蒲团让给了福娘。
她跪在地上,闭上眼虔诚地朝菩萨磕了三个响头,长久地伏地不起,嘴唇上下翻飞,不知在默念什么。
福娘和杨氏也分别开始了跪拜。
淑妃不起,婆媳两人不敢先起身,杨氏有些担心地用余光看着福娘,怕她一直跪着身子受不了,好在淑妃十分善解人意,很快就站了起来。
“夫人身子可还好?不如到我的禅房里去歇一歇?”走出大雄宝殿,淑妃笑着问。
福娘不想麻烦她,可也不好拒绝,冯嬷嬷已经很懂眼色地过来搀扶她了,福娘无奈,只好跟着她们去了后面的禅房。
尽管是在斋戒,宫里娘娘的派头还是足的,淑妃的禅房不是一间,而是一整个小院子,外面还有士兵把守,以防哪个不长眼的进来打扰了娘娘。
进入内室,屋里燃着香,味道很独特,乍一闻似是檀香,然而仔细嗅嗅,一抹清淡的兰花香气隐于其中,中和了檀香的肃穆。
“夫人喝茶。”淑妃将福娘引到茶室中坐下,杨氏在外面没进来,她跟着冯嬷嬷在外间等候。
因为怀孕,张柏让福娘不要吃外边的东西,怕伤了身子,可淑妃亲自泡的茶,福娘不得不喝。她端起来不动声色地一嗅,并未闻到什么异味,茶香四溢,她将杯盏凑近唇边,轻啜一口。
真是好茶!她不禁感叹道。
初时入口微苦,但转瞬即逝,留下的只是满口回甘,清心涤尘,福娘以往喝过的所有茶,都无法与这一小杯媲美。
“如何?”淑妃淡淡一笑,见福娘点头,她又笑起来,不过这回的笑容比前头都要真诚许多,其实她是个极其温和的长相,一笑起来,面目便柔和许多。
“这茶还是我带着昭慧去山上采的呢,怎么样,还不错吧?”淑妃笑脸盈盈,福娘忽然意识到,淑妃娘娘跟她说了这么久的话,却从来没以“本宫”自称。
“曾有位故人对我说过,人生在世,一如茶之浮沉,沉得下去的,才能显出本味。”淑妃忽然敛了笑意,目光直直地落在福娘身上,似乎是在透过她看着另一个人。
福娘被她的眼神看的有些不自在,回了她一个笑容,“娘娘说的是。”
果然是她多想了。
淑妃叹口气。若她真与那人有关系,应该对这句话有所触动才是。
她其实撒了谎,这话并不是对她说的,而是在有一年太后的寿宴上,徐清瑶为太后点了一碗茶,献茶时说出的这番话。
她只是想试探试探罢了。
既然只是个普通人,淑妃也没想多为难她,听冯嬷嬷说,她的夫君是新科榜眼,正在翰林院办差,很受宋大人看重,要是张夫人真在她这儿出了什么事倒是不好。
淑妃很快便让冯嬷嬷送二人出去了。
昭慧依依不舍地跟福娘挥手道别,她想跟着姐姐出去玩,可母妃就在后面盯着她,小公主不敢任性,眼巴巴地看着姐姐离开了。
冯嬷嬷将二人送到寺外便回去了,等她一走,杨氏立马抓住她的手,惊慌道:“福娘,刚才在里面还好吧?”
福娘笑着安慰道:“娘,淑妃娘娘人很好,并没有为难我。”
不过娘娘一直在试探她罢了。
福娘心里有些疑惑,不过并没多想,也许娘娘将她认错了吧。
杨氏拍着心口,长舒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走吧,咱们快点回去,大郎马上就回来了。”
福娘点点头,杨氏小心地扶着她,生怕她摔了。
*
秋高气爽,码头边,一株枫树临水而栽,此刻一树红叶似火,大大小小的船只来往不绝,码头边还有卖各色小吃的,热闹极了。
福娘和张柏在旁边一家卖糖水的小摊上坐着,要了一碗糖水,等着舅舅和表哥的船靠岸。
“夫君,给我尝一点好不好?”福娘水润的杏眼盯着张柏。
这人忒坏了!就给自己点一碗糖水,说她不能吃外面的东西,看看就好,她本来想,不过就是一碗糖水嘛,也没什么了不起的,谁知等摊主将那白瓷小碗端上来时,福娘却馋了。
琥珀色的糖水中还煮了山楂、甜杏,汤汁熬的粘稠,面上还撒了一撮金黄的桂花,福娘光是闻着,就觉得受不了了。
张柏摇摇头,一脸严肃:“不能给你吃,回头又要说肚子疼了。”
福娘脸一红,嘟囔道:“你怎么还记得啊。”
张柏说的是上回他不在家时,福娘和杨氏上街,见路边上有家小摊炸的糖果子金黄流油,便缠着杨氏给她买了一碗,当时吃了没事,回去后晚上就发作了,吐的头昏目眩,把张柏给吓坏了。
也是那晚,她头一回见着张柏生气。
他沉着脸连夜出去找了大夫,大夫说她现在肠胃脆弱,不能吃太过油腻的东西,开了两贴药,福娘喝了一碗药之后就好多了,张柏给她倒了盏温水,目光沉沉地看着她喝下。
等福娘喝完,他收拾了杯盏,给她掖好了被子,自己也上床躺下了。
不过以前每晚睡前两人都会说会儿话,张柏会问她白日里做了什么,有没有不舒服,可那晚却难得沉默了,睁着眼直直看着帐顶。
福娘这才后知后觉,她的夫君生气了。
他生起气来,一如他的性子,并不激烈,可是浑身上下散发的郁气让人很难忽视,福娘慌了,忙钻进他怀里,又是道歉又是承诺,索性张柏气性不大,没一会儿就搂上来了,无奈道:“拿你怎么办才好?”
他低头用自己的额头抵着她的,两人将被褥拱起一座小山,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借着一点光亮,福娘瞧见他眼尾有些发红。
“你能乖乖听话吗?我每天在外面都很担心你,怕你吃不好,睡不好,怕这儿怕那儿,可是我把你看得这么严,你怎么还是出了事呢?”张柏满腹委屈,长睫低垂。
“你知道刚才我有多害怕吗?”他轻瞪了眼没心没肺的妻子,看见她难受的皱成一团的小脸,他的心就像被一万根针扎着一样疼。
福娘再三向他保证,今后绝不会再乱吃东西了,张柏郑重地跟她拉了勾,又嫌不够,还立马翻身下床让她立下字据。
此时眼看福娘又要出尔反尔了,张柏无奈一笑,福娘立马心虚地低下头。
行吧,不吃就不吃吧。到时又把这人给惹生气了,还得自己去哄。
张柏从袖子里摸出了一个荷包,里面装着福娘常吃的小零嘴,各种果干,方方正正的松子糖等等。
“吃吧,我替你看着,舅舅他们来了就喊你。”张柏柔声道。
福娘点点头,欢快地接过荷包,倒了块山楂果干出来放进嘴里。
她就知道,夫君不会看着她饿肚子的!
她有些不好意思,怀孕后她越来越像个小孩,夫君本来就很迁就她,现在更是百依百顺,只是她常常惹他生气,想想也太不懂事了些。
对面的俊朗少年目光温柔地看着她,即便在外头,没穿官服,他也永远将腰背挺得笔直,面如冠玉,芝兰玉树,永远是人群中最显眼的那一个。
她目光闪烁一下,心里暗喜,她不会告诉夫君,其实有时候她是觉得他生气的样子挺好玩,才故意惹他动气的。
第57章 月团圆 人月两团圆。
秋水生寒, 两岸青山起伏,一望无际的江面上,一艘商船正朝京城的方向行进着。
林初阳负手立于船舱外, 目光淡淡地江天连接处, 那一轮红彤彤的落日。
他算了算,已有近两年不曾见过福娘了,听说侄女婿中了进士, 张家想必比从前好多了。
瑶儿在天之灵, 也会保佑福娘吧?
他叹了口气,眉目间染上一缕愁思, 妹夫来信说, 有人来孙家偷走了瑶儿的画像,怕是与当年之事有关。
他原以为, 那个秘密已随着瑶儿的离世被深深埋藏了,谁知道二十年之后,竟然还有人能查到她身上。
不是秦家说出去的,那么便真如妹夫所料, 是福娘在京城遇到瑶儿的“故人”了。
可瑶儿不是说,知道那件事的,早就被贵妃给灭口了吗?
怎么还有人活下来了?
林初阳百般不得其解。
“爹, 外头风大,怎么不进去?”正沉思着, 一件大氅披上了他的肩头,他转头一看,大儿子林朗正满脸担心地看着他。
林初阳笑了笑,“无事,总是在里面坐着, 闷得很,出来透透气也好。”
林朗便不再说话,只陪着他一同站着,顺着父亲的目光,去看那一轮红日缓缓落下。
他知道父亲有心事,也知道他们这回北上,目的并不只是做生意这样简单。
他也知道,他们家有个天大的秘密,那个秘密,与他的早逝的姑母有关。
他曾听别人说过,姑母不是祖母亲生的女儿,是祖父在外面和别的女人生的,养到了十几岁才敢接到家里来,还说正因为祖母不喜她,所以把她匆匆嫁给了一个穷酸秀才。
可他知道不是这样的。
姑母出嫁时,他虽还未出生,可之后的许多年里,每次姑母回来省亲,一家人都很高兴,祖父祖母直到去世前一刻,都还嘱咐父亲多照顾着姑母。
这回进京,说是要顺便探望表妹,可若真是单纯的探亲,父亲不会这样焦急忧虑,林朗心里也暗暗担心,怕表妹在京城出了什么事。
他们在第二天的傍晚抵达京城码头。
林朗眼睛尖,远远便看见码头边有一对男女站在枫树下,还朝他们挥手呢,林朗进船舱里把父亲扶出来,高兴道:“表妹和妹夫已经来了,正等着咱们呢!”
林初阳也是一脸激动,直催促船家快一些,岸边密密麻麻挤满了人,福娘在哪儿呢?
林朗正想给他指清方向,林初阳却已经看见了,他目光在一堆人中扫视了一圈,很快就发现了树下高大的青衫男子,就那份气质,林初阳一眼就认出来了,那是他的侄女婿张柏!
张柏身边那个一身遮的严严实实的女子,一定就是福娘了!
商船靠岸后,林初阳和林朗快步下了船,福娘和张柏立马上前,福娘掀下兜帽,露出一张白净小脸,笑道:“舅舅,大表哥,好久不见!”
林朗心里疑惑,这还未到深秋呢,福娘怎穿的这样厚?大氅兜帽裹得密不透风的。
他不知,张柏和福娘出门前,杨氏说江边风大,怕福娘着凉,硬是要她多穿几件。